他没说什么，跟在我身后，进了学校。
我想，这完全是因为我们俩一个班顺路。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我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穿外套。
五彩斑斓的冬季世界里，只有我们俩是黑白颜色的。
7
我收回视线，抱紧了手中廉价的衣服。
我没骗郁天，我确实没写作业。
我的时间都用来打工了，学习成绩并不好，而且家里太穷了，活着就已经要很用力了，老师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或许是觉得我寒酸又没出息，向来是懒得多看我一眼的。
我就像班里的透明人。
我一路长大，也算是幸运吧。
虽然常常被人讥讽嘲笑，但身体上没被实质霸凌过。
但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中考结束的时候，奶奶突发急性脑梗。
我那时候就想过不上学了，但奶奶坚持不让。
最后我一边在医院照顾奶奶，一边干些发传单、洗盘子、超市搬货的兼职贴补家用。
但是医生说奶奶年纪大了，好几处血管硬化，情况很不好，脑梗很可能会复发，而且一次会比一次严重，到时候只能手术……
我想赚钱，奶奶又不让我退学，我只能利用校外的时间疯狂打工。
心思不在学习上，脑子又不聪明，成绩自然好不了。
但我头顶悬着一把剑，毫无办法。
奶奶生病后，我连哭都不敢，因为家徒四壁不隔音。
一开始确实很痛苦，但后来可能习惯了，我渐渐变得麻木了。
上大学，已然是不可能了。
而没那么美好的高中校园，也成了我的避难所。
我羞愧又贪心地在校园里喘口气。
就算在这里被人看不起，就算没有朋友，就算被孤立……也没关系。
有天中午，我坐在操场上，从口袋里拿出又冷又硬的馒头，咬一口，都要往下掉渣。
我吃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准备晚上拿回家热一热再吃。
我清理掉残渣，坐在台阶上，垂头看着脚上的黑色帆布鞋，已经洗得发白了，边缘好像也有点开线了。
最重要的是，单鞋不保暖。
北城的冬天很冷。
教室里有暖气，但那里好像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随着脚上的冻疮泛起痒意，我站起身，准备回教室。
突然眼前一黑，头一疼。
脑子里像万花筒一样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同学们身上穿着各种好看保暖的冬季外套，而穿着校服的郁天站在我眼前，好像在呼喊着我的名字。
“姜橘夏！”
我迷茫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人。
郁天担忧地看着我：“姜橘夏，你怎么在操场午睡？”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倒在台阶上，原来我刚刚晕倒了。
难怪头疼，想必是砸在了台阶上。
我想起身，但浑身无力，认命地继续躺着。
“姜橘夏，你没事儿吧？”
“嗯。”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我一听到医院两个字，警铃大作，只能说道：“不用，低血糖，我缓一下就好。”
说完，我想起来了没吃完的馒头，于是缓过了这口气后，挣扎着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把塑料袋包着的馒头拿了出来，啃了两口。
“补充点淀粉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