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像裹着冰碴子的破布，呜呜地从出租屋窗缝里往里钻。屋里没开灯，只有墙角一盏充电小台灯，散发着苟延残喘的昏黄光晕，勉强照亮书桌上的一片狼藉。
我，陈三卦，名字带“卦”，却是个刚被社会毒打到鼻青脸肿的应届毕业生。毕业即失业的魔咒在我身上应验得结结实实。兜里比脸干净，简历石沉大海，万般无奈之下，我一咬牙，用最后那点可怜的生活费，租下了这间以“凶宅”闻名、价格低到令人发指的老破小。图啥？就图它便宜，图它能让我在四面透风的墙壁里，啃着冷馒头，对着堆积如山的考公资料发起最后的冲锋——考公！是我眼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台灯的光圈，死死咬住摊开的《行政职业能力测验真题精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形在我眼前扭曲、跳舞。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脑子糊成一锅粥，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告诉我：不行，得提提神！再这么下去，别说上岸，溺死在这题海里都算轻的！
我挣扎着起身，摸黑走到厨房。冰箱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根蔫了的青菜和半瓶老干妈。我叹了口气，摸出最后半包方便面，熟练地拆开，捏碎面饼，把橙红色的调料粉一股脑倒进嘴里。
“咳咳咳……” 辛辣咸香的粉末瞬间在口腔炸开，呛得我眼泪直流，却也像一针劣质的强心剂，硬是把快要罢工的神经又刺激得蹦跶了几下。
就在我闭着眼，靠着冰箱门，感受着那廉价又霸道的“饭香”在味蕾上横冲直撞时——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毫无预兆地从我背后猛地贴了上来！瞬间穿透了我单薄的睡衣，直刺骨髓。厨房里本就昏暗的光线，仿佛被无形的幕布又遮暗了几分。空气似乎凝固了，带着一种……深埋地下几百年的、混合着尘土和绝望的腐朽气息。
来了！独属于这老破小的“特产”！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集体起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冰箱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求生的本能让我猛地转身，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冰箱门，右手下意识地伸进睡衣口袋——里面只有半截早上啃剩的冷馒头。
昏暗的光线下，一团模糊的、不断扭曲蠕动的灰白色影子，就在我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悬浮着！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团被搅动的水雾，边缘丝丝缕缕地逸散着寒气，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出最上方顶着的是个“阴阳头”（前额剃光，后脑留长辫）。最瘆人的是那张脸——五官扭曲模糊，只有一张黑洞洞的嘴咧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无声地朝我张开，露出参差不齐的、如同獠牙般的阴影，做出最狰狞的恐吓姿态！
恐惧像冰水浇头，但下一秒，一股被贫穷和考公压力逼出来的狠劲儿，猛地冲上了天灵盖！老子付了房租的！老子还要考公！你个死鬼敢坏我好事？
“滚！！！” 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调嘶哑，同时把手里的半截冷馒头，当成板砖一样，用尽吃奶的力气朝那团灰影狠狠砸了过去！
“噗——”
冷馒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团灰影，砸在对面的橱柜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碎屑四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