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禄是吧?” 我压低声音,带着点诱拐失足青年的口吻,“想吃饭?成啊!饭呢,暂时没有。不过……”
我猛地转身,从书桌上抄起一本厚得能当砖头使的《最新公务员录用考试专项题库·行测篇》,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阿禄面前的地上!封面上的“决胜公考”四个烫金大字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峻的光。
阿禄那模糊的“眼睛”位置,极其困惑地“看”着那本散发着油墨和绝望气息的厚书。
“申论!行测!公共基础!管够!” 我咧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实则像极了黑中介的微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呃,我的鬼了!给我做题!背书!做我的24小时考公陪练!练好了,说不定……赏你闻闻老干妈!”
阿禄:“……”
那一瞬间,我仿佛在他那扭曲模糊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比被铜钱灼烧时更加深沉的、名为“万念俱灰”的绝望。那凄厉的鬼嚎,似乎都卡在了喉咙里。
出租屋的生态,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墙角那个豁了口的破瓷碗,成了阿禄的固定“工位”。碗旁边,堆着的再也不是零食包装,而是如山如海的考公资料:《粉笔决战行测80分》、《中公申论热点范文100篇》、《常识判断速记口诀3000条》……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泡面味,而是深夜永不熄灭的台灯光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一个清朝饿死鬼幽怨到令人心碎的哀嚎和背书声。
“呜呜呜……大哥……这、这图形推理……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阿禄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他那由灰白雾气勉强凝聚出的“手”,正握着一支悬浮在空中的铅笔,铅笔是我给他特制的,用红绳拴着,防止他做题做崩溃了乱飘,在行测卷子上艰难地移动。笔尖颤抖着,在“类比推理”的选项上画着毫无逻辑可言的圈圈。
我瘫在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手里捏着个冷冰冰的馒头,就着台灯光,恶狠狠地啃着。一边啃,一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摊开的《申论万能模板》。
“少废话!类比关系都找不准,还想闻老干妈?看看你这常识判断!‘我国现任教育部长是谁?’ 你选个李鸿章?!你对得起你这一百多年的道行吗?啊?李鸿章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他,半夜都得从坟里爬出来找你!” 我气得差点把馒头噎在喉咙里。
阿禄的灰影猛地一缩,像一团受惊的棉花糖,发出更委屈的呜咽:“道行……道行也不教这个啊……大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前魂贴后背了……就让我闻一下,就一下下……就闻闻你手上那个馒头……”
“闻?”我嗤笑一声,故意把啃了一半、还沾着口水的冷馒头凑近他那团灰影,夸张地扇了扇风,“闻闻可以,解解馋。想尝尝?门儿都没有!背熟一篇申论范文,让你闻五分钟!做对一套行测卷子,让你闻闻老干妈瓶口!”
阿禄“盯着”那近在咫尺、散发着微弱麦香和我口水味的冷馒头,灰影剧烈地波动起来。几缕阴气不受控制地飘向馒头,却如同撞上无形的玻璃,徒劳地盘旋。老干妈的诱惑力显然更大,他灰影的“眼睛”又瞟向桌上那瓶红油发亮的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