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的轮廓在辐射尘雾中浮现，比遗迹更绝望。破败棚屋挤成扭曲的迷宫，空气里腐烂和尘埃的味道刺鼻。几个孩子蜷在路边，皮肤溃烂流脓，眼神空洞得像死鱼。巡逻队的铁靴声在不远处回荡，带着惯常的鄙夷呵斥。罗辰驾驭碎岩冲入棚户区，巨兽的脚步声惊起一片恐慌的尖叫。“怪物！巡逻队的怪物来了！”人群像受惊的蚁群四散奔逃，撞翻污水桶，黑臭的液体泼了一地。
“是我！罗辰！”罗辰从狼背跃下，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垃圾堆旁。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铁锥凿进死寂。逃亡的脚步戛然而止。一张张污垢覆盖的脸转过来，先是惊骇——那狰狞的巨兽！然后是难以置信的茫然。王大妈从人堆里挤出，头发散乱，一把抓住罗辰胳膊，指甲掐进他皮肉：“小辰？真是你？他们……他们说你被巡逻队打死了！”她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混着泥浆淌下，“小雅醒了，可……可她又咳血了……”
罗辰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那触感粗糙得像砂纸。他目光扫过人群：老人蜷在棚屋阴影里等死，母亲抱着啼哭的婴儿，婴儿脸上爬满辐射疮疤。没有质问，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麻木。他深吸一口气，辐射尘埃呛进肺里，带着铁锈味。“听着！”他声音陡然拔高，穿透压抑的空气，“我刚从上层区的狗嘴里逃出来！他们不是要抓我——是要杀光我们所有人！”
死寂。连孩子的哭声都停了。
“24小时！”罗辰的拳头攥紧，骨节发白，“24小时后，统治者会派军队清洗整个底层区！他们说我们是‘辐射垃圾’，要腾出地方建他们的新塔楼！不去检疫点，就地格杀！”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像被投入冰窟。一个枯瘦的老头猛地瘫坐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不是哭，是绝望到极致的抽气。年轻女人怀里的婴儿突然尖利啼哭，声音撕心裂肺。“不……不可能……”有人喃喃，眼神涣散。“我们做错了什么？连喘气都罪该万死吗？”另一个男人嘶吼，一拳砸在生锈的铁皮墙上，鲜血直流。焦虑如同瘟疫爆发。哭泣声先是零星，继而连成一片绝望的潮水。王大妈松开罗辰的手，踉跄后退，捂住脸，肩膀剧烈耸动：“完了……全完了……小雅才刚活过来啊……”
希望？在这片烂泥里，希望比辐射尘还稀薄。罗辰看着那一张张被泪水冲刷出污痕的脸，胸口那股新生的蔚蓝力量躁动起来。它不是为杀戮而生！壁画里上古觉醒者高举核心的画面在脑海炸开——这力量，要撕碎的是枷锁！
“错！”罗辰猛地踏前一步，踩碎半块腐朽的木板。声响惊得众人一颤。他不再解释，目光锁定垃圾堆旁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整条右臂肿成青紫色，溃烂的伤口流着黄绿脓液，散发恶臭。他缩在母亲怀里，眼神呆滞，呼吸微弱得随时会断。“过来。”罗辰的声音不容置疑。孩子母亲惊恐地抱紧儿子，像护崽的母兽。罗辰没强迫，只是蹲下身，隔着几步距离，掌心向上。嗡！一团纯净柔和的乳白光晕在他掌心跃起，如同初生的满月，光芒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空气里粘稠的辐射尘触碰到光晕边缘，发出细微滋滋声，迅速淡化、消散，留下一小片罕见的清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