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在飞速地流失，像被戳破的气球。窒息感扼住了喉咙，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能带进更多血腥和腐臭的味道。视野彻底模糊了，只有一片晃动旋转的色块。周围那些奔逃的脚步声、绝望的哭喊声、恐怖的嘶吼声……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挣扎？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刻被一种更深沉、更庞大的情绪吞噬了。
解脱。
是的，解脱。
像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刺破了这濒死的黑暗和剧痛。
那些堆积如山的、永远也看不完的专业书，那些令人窒息的考试周，那些关于未来就业、房贷、父母期望的沉重枷锁……所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现实”，在这尖牙利齿带来的剧痛和死亡的冰冷气息面前，忽然变得那么可笑，那么轻飘飘。仿佛只要闭上眼睛，沉入这片无边的黑暗，一切烦扰就都不复存在了。
“对……对不起……”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沙哑，像是从破旧风箱里艰难挤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涣散的目光费力地聚焦，对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狰狞扭曲的脸。
苏清雨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瞳深处，在那一片非人的疯狂和嗜血背后，极其短暂地，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痛苦的清明。那是一种属于“人”的、被囚禁在怪物躯壳里的绝望挣扎。她的动作，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似乎出现了一丝凝滞。
一滴粘稠的、带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青灰色的脸颊滑落，滴在我的脸上。
温热。
像一滴滚烫的泪。
但那挣扎仅仅是一闪而逝。下一秒，更加狂暴的嗜血本能彻底吞噬了那点可怜的残存意识。她喉咙里爆发出更凶戾的咆哮，头颅猛地再次甩动！更剧烈的撕裂痛楚传来，像是要将我整个脖子都扯断！
意识如同被狂风卷走的烛火，终于彻底熄灭。冰冷的黑暗，温柔地、无可抗拒地拥抱了我。
……
痛。
一种无处不在的、钝刀子割肉般的痛，从脖子蔓延到全身每一根骨头缝里，尤其是后脑勺，一跳一跳地胀痛。喉咙里干得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烧感。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图书馆高高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穹顶。几缕惨白的光线从破损的窗户斜斜地射进来，在弥漫着尘埃的空气里形成几道扭曲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腐烂的恶臭，让人作呕。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我麻木的意识。
我猛地想坐起来，但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稍微一动，脖子侧面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我下意识地抬手摸去。
指尖触碰到一片粘腻。是凝结的、厚厚的血痂。伤口很深，边缘肿胀发烫，但……没有感染后那种腐烂流脓的迹象。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颜色正常，指甲也没有变黑。除了虚弱和剧痛，我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像外面那些……东西。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冰冷希望的念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海：我……没有变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