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如泼墨般浓稠。皇宫深处,一处荒废寝宫的残垣断壁间,顾雪见身形紧绷,她盯着眼前斑驳的朱漆木门,指节因用力泛白。十五年了,那血腥的记忆从未消散,父亲跪在皇后面前,脖颈渗出的血珠溅在青砖上,皇后金镶玉的护甲挑起父亲下颌,冷声道:“上路。” 桂嬷嬷的玉如意砸下,父亲闷哼倒地,而她躲在雕花木门后,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泪水混着恨意决堤。

如今,她一袭男装,发冠束起乌发,腰间悬着太医院的令牌,可谁能想到这单薄身躯下,藏着为父报仇的决绝?为了今日,她束胸扮作少年郎,在太医院苦学医术,只为等一个靠近太后的机会。

今日,终于等到了。太后偏头痛发作,整个太医院无计可施,她毛遂自荐,三针刺下,太后紧皱的眉头稍缓。殿内檀香缭绕,她垂眸调整银针位置,指尖却悄悄摸向袖中那枚淬毒的细针,只要再进一寸,就能刺入太后要穴!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如惊雷炸响,顾雪见手一抖,银针差点滑落。她迅速收针藏于袖中,低头恭迎圣驾。明御珩龙袍加身,玄色衣料上绣着金线蟠龙,步进殿内时,腰间香囊随动作轻晃,竟“啪嗒”掉在地上。

顾雪见下意识弯腰去捡,明御珩却突然一脚踹来,她重心不稳栽倒,还未起身,便被明御珩像拎小鸡般拽起,冰冷的语气裹挟着怒意:“在太后殿内鬼鬼祟祟,当朕是瞎的?” 她被迫仰起头,对上那双狭长凤眼,心跳陡然乱了节奏,这双眼睛,和十五年前那个满身血污的小太子重叠。

“微臣,忧心太后病情。” 她声音发颤,明御珩却冷笑,反手要扯她去偏殿砍手。殿内气氛剑拔弩张,太后扶着鎏金护甲的手按在太师椅扶手上,终于开口:“皇帝,这小太医刚给哀家施针,头痛松快许多,饶他这遭?” 明御珩眉心紧蹙,却还是松了手。

顾雪见跪地谢恩,趁众人不察,快速将银针藏得更深。待站起身,她垂眸道:“太后娘娘,微臣的针,是用子虫浸过的。” 殿内瞬时死寂,太后猛地坐直:“你说什么?” 她咬唇,似下了极大决心:“母虫在微臣体内,四十九日后,娘娘的旧疾会尽数转到微臣身上。这期间,微臣若有损伤,娘娘也会反噬。” 话毕,她能清晰听见太后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明御珩若有似无的审视。

太后怒极,却终究不敢赌,挥挥手让她退下。出了太后殿,顾雪见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月色如水,她拐入一处荒废庭院,这里是十五年前父亲出事的地方,残败的花枝在夜风里颤抖,她褪去男装外衫,露出内里束胸的白绫,指尖抚过脖颈间若隐若现的旧疤,那是当年替小太子挡箭留下的。

“吱呀”,院门突然被推开,明御珩的身影逆光而立,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顾雪见心脏狂跳,抓起外衫就要遮掩,却被明御珩快步逼近,一把按在假山旁。他掐住她下巴,力道凶狠:“你到底是谁?那套子虫的说法,骗得了太后,骗不了朕!” 她别过脸,喉间发紧:“奴家,是给皇上暖床的极阴女。” 明御珩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极阴女?朕何时找过极阴女?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