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鑫起了么?”

光着膀子,在水池旁刷牙的锡纸烫男生口含泡沫,含糊不清的朝一旁镜子前,刮胡子的小胖问。

小胖摸了摸胡茬,开启剃须刀。专注于镜子里自己的美貌。

“没呢。没见起。”

锡纸烫吐掉嘴里的泡沫,猛灌了几口水,漱了漱口。

“哥们儿还睡呢!马上迟到啦。”

没人回应。

探头向屋内看去,上铺,周鑫的床上没一点动静,有些过分安静。

之前都是第一个起的,今天怎么回事····

锡纸烫在心里嘀咕,觉得隐隐不安。

“平姐,你去叫叫周鑫。这都几点了!”

被唤“平姐”的瘦高男人刚从床上下来,他略带不满的娇嗔一声,随后扒在铁架栏杆上,推搡着喊了几声在上铺的周鑫。

连喊了几声没人应,阳台上的锡纸烫开始忍不住往坏处想,心里一阵发毛,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

“周鑫!别闹了,快迟到了,难不成还得让姐姐伺候你起床?”

平姐声音娇柔,还带了丝寓意不明的暧昧,他以为周鑫在跟他开玩笑。

扭捏地爬上上铺,拽开了盖在周鑫身上的被子,压置到周鑫身上。

夹着嗓子道:“那姐姐就来····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就尖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阳台上洗漱的锡纸烫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平姐那几声叫喊,尖锐狰狞,是那种来自恐惧的颤抖,撕破喉咙般的挣扎,不像是开玩笑。

不安感再次平添几分,他咽了口唾沫,不安的上前询问:“怎么了······”

平姐倒躺在楼梯铁架上,一只拖鞋在惊慌失措中甩到了下铺的床上,他表情惊悚,身体还微微颤抖。

他脸色惨白,抖着声音说:“周鑫·····他·····”

*

男生宿舍楼前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警车鸣笛的急促夹杂着救护车一长一短的悠嚎,从进入校园那刻,便引来了不少驻足观望。

“别来拍照!别拍照!”

“手机收起来!手机收起来!说你呢!”

几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吆喝制止着。但寡不敌众。

寝室楼上,不少好奇的脑袋从窗户探出来。

救护车及警车在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

李贺配装整齐,不同于之前祝星在办公室见到的邋遢模样。

“李队。”

祝星凑上前去,“死者名为周鑫,金禾大学大一学生,父亲周建华是一补习班老师,母亲刘颖是全职家庭主妇,还有一个姐姐周金,现在是社区医院老年科实习护士。走访调查过了,死者生前与同学室友无发生任何矛盾冲突,宿舍为四人间,那三个人已经带回去做笔录了。”

“去现场看看。”

宿舍五楼,学生已经被清空,5031宿舍内,尸体在取证后,已经被运走了。

带着蓝色头套,白色手套、脚套的技术科同事在床上勘测收集。

其中一人在看到李贺后,毕恭上前,语气较为惋惜:“初步判断是自杀,当然也不排除他杀。学校人多密集,现场指纹较多较杂,尸体上除了背部,腿部,几块时间较久的淤青和疤痕外,无致命外伤。死因初步判断为吞食过量安眠药自杀。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具体细节,还得等通知家属后解剖判断。”

李贺环视了周遭,正常的男生宿舍,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青春期独特的荷尔蒙味道。

几个臭袜子不规整的搭在床头,一个粉色的塑料脸盆在桌子上摆着,里面还有毛巾等洗漱用品。

*

警局审讯室内

“警察叔叔,我发誓人不是我杀的。”

审讯椅上坐着的高瘦男子情绪些许激动,他说话有些娘娘腔,

“早上我刚起,常阳就让我去喊周鑫,我就跟平常一样开了几句玩笑话,他没反应,我就爬上床掀他被子了,结果····结果就···我就看见他脸色不太对劲,摸了摸浑身都凉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审讯室内,被唤常阳的锡纸烫男生显得有些镇定。

面对民警的询问,他声音平静:“周鑫比我们大两岁。平时对我们也都很好,就跟大哥哥一样,我们跟他开玩笑他也不介意,往常都是他起的最早,今天早上醒来,我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想到。”

常阳头低了下去,不做声的用胳膊抹了把眼泪。

平时,他跟周鑫关系最好。

⋯⋯

“叔叔,我早上正刮胡子呢!平姐一声尖叫,吓得我还划了一道。”

体型偏胖的男生,打扮嘻哈,他微微起身,仰起自己的下巴,把头往前凑凑,企图让民警看清自己的伤口。

民警示意他坐好,接着问道:“周鑫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或跟你们透漏过自杀的念头或者你能想到其他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胖歪着头想了想,忽然两只胖手一合,声音高亢道:“有!有!他之前透露过自己睡不着觉!让我们去帮他买过几次安眠药!”

“什么时候?都谁帮他买过?在哪买的?”

“我,平姐,常阳,我们几个都去帮他买过,就在旁边的药店,那都是好几个月的事了,去买那玩意还要持身份证登记,一次也就只能买五片。”

在监控室的李贺听到后,对身边的眼镜吩咐道:“记下药店的名字,去查查。”

小眼镜应了声后,从监控室推门离开。

*

停尸房内,一个身着蓝色护士服,样貌大概二十左右的女人架拦着一个身材佝偻,年纪稍大的妇女。

她扑倒在地上痛哭着,旁边穿着正装的男人僵硬地站着。

他表情冷漠,不做声响的盯着盖有白布的尸体,沉默许久,像失望至极,哀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

默过背的那刻,颤巍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放到嘴边,点火。

年纪大了,真的哭不出来了······

*

“终于结案了!”在电脑前鱼子酱欢喜道,“调查了一圈,判定为自杀,不涉及他杀的案子就移交给分局结尾了,终于能休假啦!”

办公室的卤蛋摸了摸光头,冲着李贺津津道:“怎么样李队,下班后搓一顿?”

“就是就是!搓一顿搓一顿!”

“你忘了咱们队的传统了,人家祝星来还没开欢迎仪式呢!”

李贺想了想。

的确,这几天太忙了,都忘了队里的传统了。

刚调过来就让加班,的确有点不太厚道。

“那行。忙完后,晚上月畔约起来。”

李贺带着笑意,声音爽朗阔气:“卤蛋,跟群里通知一声,下班后月畔。”

“嗷!嗷!嗷!”

顿时此起彼伏的猿鸣声响起。

在办公室内欢腾着笑意的众人,此刻还没料到,两分钟后的网络,博客上一篇发酵已久的遗书,正铺天盖地般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