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他浑身滚烫，喉咙灼烧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哨音。
昏沉一夜，再次睁眼已是黄昏。
冷汗浸透衣衫。
迷糊中，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起。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倪安昏沉睁开眼，撞入段染月清冷的眉目。
恍惚间，少女时期的她也是这般守着他发烧。
那年他替她挡了泼来的热水，高烧不退，她守在床边三天三夜。
一句冷淡的问话打断回忆：“过敏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段染月一身笔挺黑西装，显然刚从某个重要场合下来。
倪安回过神，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段染月原本冷肃的表情柔和下来：“昭野为昨晚的事闹脾气，一天没接电话。本想接你去跟他解释。”
她语气无奈又宠溺。
倪安看着她眼底为旁人点亮的光，心口泛起细密的疼。
他犹豫片刻，轻声问：“你喜欢他什么？”
段染月毫不犹豫，眼神亮得惊人：“他真实，倔强，像野生的玫瑰，不依附任何人。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特殊的存在。”
倪安很想问，那我呢？
我们这十年，算什么？
最终，他咽下所有苦涩，沉默不语。
段染月看了眼腕表：“走吧，先去看医生。”
她扶着倪安坐在冰冷的候诊椅上，转身要去叫医生。
刚走出几步，一道薄荷绿的身影闯入视线。
白昭野站在不远处，手背一片通红。
“段总，下班时间，我没义务回答您的问题。我还要看烫伤，再见。”
看到他手背的伤，段染月神色骤变。
瞬间将倪安遗忘，一把拉住欲走的白昭野。
白昭野挣扎，被她死死扣住手腕。
“怎么会烫伤？医生！护士！”
段染月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
白昭野倔强地别过脸：“不用你管。”
段染月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别闹，先上药。”
在医生护士的簇拥下，白昭野半推半就地任由她抱着离开。
人群远去，倪安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他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自己排队、挂号、看病。
冰冷的药液顺着针管流入血管。
疲惫袭来，倪安昏沉睡去。
无人看护，吊瓶很快见底，回血倒流，染红了输液管。
护士急忙冲过来摇醒他：“先生！你家属呢？怎么没人看着？”
倪安看着肿起发紫的手背，摇了摇头：“我家人生病了。我没有家属。”
护士惊讶：“刚才那个……不是？”
一个年轻护士扯了扯她袖子，压低声音：“那是段总，现在正陪着个小伙子上药呢，哄得可耐心了。”
问话的护士表情尴尬，带着同情。
倪安尴尬地笑了笑，眼底却漫上水光。
吊完针，已是后半夜。
他给段染月发了条先回去的短信，石沉大海。
倪安轻笑一声，随即独自打车离开。
第四章
翌日，他去“承古斋”办理离职手续。
馆长满脸惊诧：“阿安，你真要走？段总知道吗？”
他淡淡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可段总她……”
“她会知道的。”
倪安语气平静无波。
毕竟，他已无任何留下的理由。
他拿着文件，走向段染月的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