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做的一切 —— 追封、道歉,我什么都已经听不到了。
他确实不应该继续将我强留在自己身边,他应该让我安息的。
他逐渐清醒过来,示意宫人们继续埋土。
丞相却没有离开,盯着那块写着我名字的石碑。
“这上面的字像是陛下的手笔?和宁太傅的行笔习惯很像。”
他一开始对这些字一窍不通,是姨母找了宁太傅的字教他临摹。
太傅和丞相是多年好友,自然能认出。
他眼里有了一丝光亮。
“是,立碑这件事我想自己来,若是其他人做,我怕不合她心意。”
“要是她不喜欢,她怕是要闹的。”
他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在军中练武。
两人练习的木剑上都会刻上各自的名字。
我的名字笔划繁琐,匠人将‘安’字的一笔写得过于长,乍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可是我却闹了一场,说什么也不用那柄剑。
后来还是他与我换了才算结束。
他陷入回忆之中,抚上石碑上我的名字,喃喃道。
“妤安,若是我写的不够好,你就来告诉我,我给你重新换一个。”
丞相站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慈爱地看着石碑。
“皇后娘娘的名字和臣的小女儿一样,只是小女并不像皇后娘娘一样能领军作战。”
“她身体不好,靠着各种药吊着才活到今日,不过最近身上也见好。”
“应该是沾了皇后娘娘的福气。”
“臣为了这个小女儿没少去礼佛,方丈总说名字和人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方势头强了,另一个就自然弱了。”
“想必是因为皇后娘娘已经安心离开,所以小女的病才能好。”
他表情有些松动。
“和妤安的名字一样吗?”
“丞相,那日道士也说,妤安的魂魄已经离开了,真好,我没有困住她。”
“她应该很恨我吧,所以,甚至不肯多留几天。”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应该被我困住的。”
丞相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将石碑上的一只小虫拂去。
“皇后娘娘肯定不会恨陛下,陛下有不得已,她肯定能理解陛下的。”
我不恨他,怕是根本不可能吧。
他可是害死了我的父母兄长,若是有可能,我估计会将他千刀万剐。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将自己的身份多重包装,成了蛰伏多年、一朝沉冤得雪的天运之子。
又将自己说得可怜至极,又对弃城而逃的皇帝诋毁不堪。
引得众人同情,才心甘情愿将他奉上皇位。
所有人都信了他的不易和无辜。
丞相更是因为和宁太傅交好,所以更是尽心尽力地辅佐他。
更是对他与西凉人合作的苦衷和迫不得已深信不疑。
他心中的愧疚、痛苦、自我折磨,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诉说。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三日后我在宫中设宴,丞相带着她一起来吧。”
“我想看一看妤安。”第20章
宴会上。
他痴痴地又唤了一声。
“妤安?”
他的声音有不同以往的柔情,简单的两个字,不知道究竟是在说谁。
我再避之不及,此时规矩地现身叩拜。
“参见皇上。”
我只能暗自庆幸,幸好现在这张脸和原来的我没有半分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