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得太好,让没心没肺的我以为他跟我是一样的秉性,所以才肯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甚至有些逾规越矩。
直到那天,无意瞥见他的眼神,有冷漠,有轻视,还有几分漠不关心。
我才知道他是刻意隐藏了所有情绪,所以那之后,我说话做事开始倍加小心,为人处世也开始循规蹈矩。
只可惜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日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时间久了,既不能将彼此当做空气,也不能让自己原地消失。
可是我厌倦了这样的日子,若是允许,我宁愿当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
我想要逃,可那个年代哪里容忍得了这种风气,更何况我一个弱女子,若没娘家身份夫家地位的撑腰,哪里还活得下去。
这天我敲门走进他的书房,他头也不抬地询问我什么事,我随处寻了一个地方坐下,笑着对他说:“这几天我手头有些紧,想先向你借上十几两,待我下月的租金收上来后自会还你。”
他头也不抬地问:“十几两是几两?”
我起身向他书桌靠近,一边走一边说道:“十几两就是十几两,大不了我给你立个字据,一式双份,省得说我赖账。”
他抬起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埋下头继续专注笔下的字,用有些哀怨的口吻说道:“那是欠条,只需一份。”
这时的我已经走到他的书桌前,从他桌上随手抽出两张白纸,故意撅了下嘴,“你管我,我说一式两份就两份。”
说完,趁他不备夺过他手里的笔,在两张白纸的最右端上方写下自己的大名,在自己名字的左边用小楷字写道:“今日幸借张程枝二十两,日后必还。”
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后将字据推到他的面前,他摇摇头,“你去找管家明说就是,将这东西顺道拿走。”
我笑着把笔递到他的手边,“要你管,来,你也签上,顺便也露露你的印章。”
他夺过我手里的毛笔准备继续坐下练字,我眼疾手快一把扯过来他要下笔的字帖,指指那两张白纸说:“在这儿练,就写在我旁边,让咱俩名字显得更亲近些。”
他轻扬了下嘴角,摇着头在两张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摆摆手示意让我拿走。
我咧着嘴笑,指指自己的印章,“为什么我的印章是形单影只的呢?”
他也笑笑,拿出自己的印章反手盖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我收起两张白纸,“听你的,这就去找管家明说,顺道将这东西拿走。”
临近出房门,我回身对他说道:“下人说你明日要出外任,记得路上小心,想来不等你回来,这钱两我就能还上了。”
他埋头“嗯”了一声,我走出了书房。
若凭他的聪明才智,我自是不能匹及,只可惜他太清高自傲,而我素爱胡闹…
次日,他早早地出门公干,我亲自插上院门把守门庭,轻唤陪嫁的丫鬟仆人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
任凭她们再怎么轻手轻脚,十几车厢的嫁妆怎能说搬就搬,中间隔着几个墙院的公婆差人来问,我只说屋里屋外的东西太乱太杂,准备重新调置调置。
一直忙到后半夜,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天明,我让身边的丫鬟替我梳妆打扮,又让下人给公婆做好了早饭,掐算着时辰这时候的公婆也已经起床,怀里揣好两份和离书,前去给公婆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