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那个被废墟包围的小镇里,林砚和母亲的生活就像那最后一块未被破坏的青石板一样珍贵。当越野车碾过巷口的最后一块完好的青石板时,林砚看见了二楼阳台上摇晃的人影。那是她的母亲,正踮着脚往楼下望,蓝布衫的衣角被穿堂风掀起,像面在末日里摇摇欲坠的旗帜。“妈!” 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劈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钢丝。防盗门被从里面拉开时,林砚正扛着半袋压缩饼干往楼上爬。母亲扑过来的力道差点让她踉跄着滚下去,鬓角新添的白发蹭过她脖颈,带着熟悉的皂角香。“你这孩子……” 母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在她胳膊上摸来摸去,摸到那道被碎玻璃划开的口子时猛地顿住,“怎么搞的?”林砚把人往屋里推,反手锁门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先搬东西。” 阳台上的储藏柜已经堆了半柜罐头,玻璃罐反射着诡异的紫光,“把床板拆了堵窗户,用厚棉被夹泡沫板。”
六、
三个月后,林砚在废弃的社区医院遇见沈砚。男人正用消防斧劈开药房的铁门,军绿色冲锋衣的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烧伤疤痕。听见动静时他猛地回头,眼里的警惕像出鞘的刀,却在看清她背上的工兵铲时,忽然松了半分。“林砚?”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蒙着层砂纸。林砚握着撬棍的手骤然收紧。是沈砚,前世在物资站救过她一次,后来听说死在了第七区的尸潮里。她记得他背包上总挂着块褪色的平安符,是他妹妹留给他的。“需要消炎药?” 她踢开脚边的碎玻璃,“最里面的冰柜里应该有存货,零下十八度能保存五年。”男人劈开铁门的动作顿了顿,眸色沉沉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林砚没回答,径直走向冰柜。压缩机早就停了,但厚重的保温层里还凝着白霜。当她抱着半盒青霉素转过身时,沈砚正用消防斧指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流浪猫,刀刃离猫爪只有两指宽。“别杀它。” 她把药箱往地上一放,金属碰撞声惊得猫弓起了背,“猫能预警变异体,比任何报警器都灵。”沈砚的斧刃慢慢垂下。那天他们分道扬镳时,他忽然从背包里摸出半块巧克力扔过来:“城西仓库有批未开封的净水设备,明天见。”
七、
母亲第一次见沈砚,是在他扛着一袋大米出现在楼道口时。男人浑身是血,怀里却护着个用军大衣裹紧的小女孩,睫毛上还挂着冰碴。“这是……” 母亲往林砚身后缩了缩。
“沈砚,以前的同事。” 林砚接过他手里的米袋,指尖触到他冻得发紫的指节,“这孩子?”“在废墟里捡的,父母……” 沈砚没再说下去,只是把军大衣裹得更紧,“她叫安安,很乖。”那天晚上,母亲破天荒煮了三碗带米粒的粥。安安小口小口喝着,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林砚放在墙角的工兵铲。沈砚忽然开口:“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八、
林砚搅着粥碗的动作顿了顿。炉火在她眼底投下跳动的光,映出五年前那个雪夜 —— 沈砚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她,自己转身冲进了变异体群,背包上的平安符在风雪里闪了闪,像颗坠落的星。“我死过一次。” 她抬眼时,炉火恰好噼啪爆响,“在第五年的冬天,被信任的人推下高楼。”沈砚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小臂上的烧伤疤痕在火光里格外清晰,那是为了救她,被滚烫的钢筋烫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