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白衬衫在后台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
沈昭没有回头,声音在通道内回响:“你的任务:第一,弹好《鲸落》的前奏和间奏。
第二,和声部分,最高音是降A,副歌第三小节开始进,总共四句,歌词‘沉溺于寂静,灵魂在共鸣’那四句。
第三,看我的眼神,全程跟紧我的节奏。”
她的语速极快,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停顿了3秒后,她提着裙摆,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他,问道:“你知道《鲸落》这首曲子吗?”
在场的人一片沉默,都在静静地等待,好像他的回答能决定他们此刻的生死。
“不知道。”少年迟疑的说。
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竟然连《鲸落》这么有名的歌都不知道,沈昭已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压错了人。
导演当场要崩溃了,抓狂地挠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就在他准备再次拿起对讲机狂吼时。
只听他又开口道:“让我听一遍。”
这个毛头小子也太狂妄了,这么大的场子,要是搞砸了,他的艺术生涯就要在这里完结了。
导演指着他,忍不住要破口大叫起来:“你能行吗?别……”就看到沈昭皱了皱眉头,质疑道:“能记住?”
“可以试一试。”
沈昭一个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看向导演,示意他闭嘴。
她知道《鲸落》的钢琴部分以复杂多变的情绪和技巧著称,难度可想而知,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沈昭不再迟疑地对着少年宣布:“你只有5分钟。”转而又指挥还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导演:“耳机、谱子给他,化妆师、服装师跟上,简单就好。”
少年一边听着歌、看着曲谱,一边被壮汉似的场务、手舞足蹈的化妆师、上窜下跳的服装师包围起来。
通道尽头,舞台侧翼的光已经隐约可见,那架巨大的施坦威三角钢琴立在舞台一角。
沈昭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被“收拾”清楚的江屿白。
少年被墨黑色的丝绒西服包裹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形。
衣服贴合着他宽阔而平直的肩线,一路流畅地收束至劲瘦的腰身,有种如青竹般修长又挺拔的风骨。
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他线条清晰而优雅的锁骨和光洁的脖颈。
乌黑的短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英挺眉骨。几缕碎发垂落,更添几分随性的俊朗。
周遭是兵荒马乱,他却在耳机流淌的音乐和眼前的谱子中构筑起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
后台的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薄唇紧紧抿着,褪去了所有青涩,只剩下专注。
沈昭看着他——那张格外立体深邃的脸庞,融合了少年清冽与初具锋芒的沉稳。
时间紧迫,危机四伏,但他却莫名让人相信,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身体似乎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向前迈了一步,伸出了手。
正当指尖距离少年额前轻轻翘起的黑发只剩毫厘时,少年毫无预兆地抬过头。
那双墨色的眼睛,因为近距离的凝视而显得格外深邃,清晰地倒映出沈昭自己带着一丝来不及收起的、近乎失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