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没有躺下。黑暗中，我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没有一丝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半点光亮。
林薇薇……陈铭……
前世临死前那扇窗外，劳斯莱斯车头的小金人反射的冰冷光芒，又一次刺痛了我的神经。
3 命运转折
这一次，我不会再踏错一步。
天刚蒙蒙亮，筒子楼里就响起了各种嘈杂的生活噪音。水流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小孩的哭闹声、男人粗声的呵斥……这些属于底层挣扎的喧嚣，此刻听在我耳中，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活着”的真实感。
外婆早早起来，在狭小的公用厨房里忙碌着。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上面卧着一个白嫩的水煮蛋。
“快，晚晚，趁热吃。”她把碗塞到我手里，眼神复杂，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丝替我感到的、渺茫的期待。“去了那边……要听话，啊？林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要懂眼色，手脚勤快些……别惹人不高兴……”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每一句都浸透着底层人面对豪门时本能的敬畏和惶恐。
我安静地喝着粥，小口吃着鸡蛋，把外婆每一句带着卑微的叮嘱都听进心里，然后压进心底最深处。前世，这些话我只觉得是负担，是外婆不理解我的“好日子”。现在才明白，那是她仅有的、能给我的护身符。
“我知道的，外婆。”我放下空碗，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会好好的。您在家……也要好好的。”
外婆眼眶又红了，别过头去抹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低沉而稳定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筒子楼下。引擎声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甸甸的力量感，瞬间盖过了筒子楼里所有的嘈杂。
楼下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夹杂着邻居们惊讶的议论。
“乖乖，什么车？看着老贵了！”
“林家派来的吧？来接那个苏丫头的？”
“啧啧，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外婆一下子紧张起来，局促地搓着手：“来了，来了……”
我站起身，走到小小的阁楼窗户边，往下望去。一辆线条流畅、漆面在晨光中反射着低调冷光的黑色轿车，如同一个闯入贫民窟的异类，静静地停在狭窄、坑洼的路边。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白手套、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抬头望向我们这栋破败的筒子楼。是林家的管家，王叔。
前世，他的眼神里就带着一种掩饰得很好的审视和疏离。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狭窄、破旧却承载了我十五年人生的阁楼，看了一眼外婆布满皱纹、写满担忧的脸。然后，我转身，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平静到近乎淡漠的表情，甚至还对着外婆，努力扯出一个极淡、极短促的、试图安抚她的笑容。
“外婆，我走了。”
我拎起脚边那个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的旧帆布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旧衣服。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下吱呀作响、陡峭狭窄的木楼梯。
走出筒子楼单元门的那一刻，清晨微凉的风带着垃圾堆特有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邻居们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王叔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疏离：“苏小姐，请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