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撑着下巴。
眼皮像被胶水粘住。
第十杯咖啡凉了，杯底一圈褐色尸斑。
手指还在敲。
F5刷新，部署成功。
凌晨1:47，提交最后一行代码。
服务器回了个“OK”，跟往常一样冷漠。
我动了动脖子，咔哒一声。
像坏掉的齿轮。
工牌挂在我胸口，边角卷了，照片里的脸还看得见点人样。现在？油脸发灰，眼袋快垂到锁骨。
主管消息弹出来。
白色气泡，黑色字。
“凯哥，明天上线前再压测一轮。”
我笑了。
嘴角抽了一下。
手指比脑子快，点了“收到”。
屏幕暗下去。
胸口突然压了块铁。
不是疼。
是整个肺被抽空。
手抓键盘，敲不动了。
视线裂开，马赛克一样乱跳。
我看见自己倒下去。
头磕在桌角，咚的一声。
没人听见。
工位隔壁，小李戴着降噪耳机，哼着歌拉接口。
再旁边，阿紫在刷剧，笑声很轻。
我躺在地上。
脸贴地。
地板凉。
我想喊。
发不出声。
心跳在耳朵里炸。
一下。
两下。
然后……
没了。
手机又震。
主管：“收到没？压测得跑通啊。”
我没动。
瞳孔扩散。
天花板的灯，一盏一盏，熄了。
第二章
早上8点
我飘在上面。
看着他们抬我。
白布盖脸。
手耷拉在外头，像断线的木偶。
太平间，冷。
灯光惨白，照着铁柜编号：A-07。
他们把我塞进去。
推进去的时候，脚卡了一下。
没人道歉。
门关了。
我站在外面，魂？鬼？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还“在”。
意识像没关机的服务器，还在跑。
突然——
脑子里“叮”一声。
不是铃。
是系统提示音。
＞ 【工伤认定倒计时：11:59:59】
＞ 【证据链需在12小时内提交，逾期自动归为“自然死亡”】
＞ 【家属无权索赔，公司免责】
我愣住。
谁在说话？
低头看手。
透明。
能看见地板砖缝里的血点——我摔桌角时蹭的。
我他妈……真的死了？
可我还“活”着。
魂在天花板上飘，眼睁睁看自己被贴标签。
护士拿着打印纸，贴在冰柜上：
“周凯，男，29岁，心源性猝死。非因工死亡。”
字印得清清楚楚。
像代码跑通了，结果却是“404”。
我冲她喊。
没声。
我扑过去。
穿过去了。
她拍拍手，转身走了，嘴里还念：“又一个过劳的，年纪轻轻，拼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