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事务所的吊扇第 721 次卡住时,老王正用 502 胶水粘他那副断成三截的老花镜。胶水顺着镜框流进镜片,在 “动物行为专家” 的烫金字样上糊出片白雾,活像给专业度蒙上了层纱布 —— 后来小李说,这叫 “大师的朦胧美”。

“老板,你这眼镜粘得跟麻花似的,” 小张举着个装着智能音箱的烧杯,里面泡着半块海绵,“我这‘防水音箱’试验成功了!刚才放鱼缸里泡了半小时,拿出来还能唱《戒烟歌》,就是音质像被水泡过的袜子,黏糊糊的。”

小李在给《跨界乌龙戒烟中心》的招牌掸灰,招牌上画的鹦鹉被小张的咖啡渍泡得褪了色,看起来像只秃毛鸡。“你那哪是防水,” 她翻着白眼,“上次你给鹦鹉做的蓝牙震动鞋,放洗衣机里搅了三分钟就成了废铁,现在那鞋还挂在事务所墙上当纪念品,标签写着‘科技的残骸’。”

正拌着嘴,玻璃门被 “笃笃” 敲响,节奏慢得像老太太过马路。三人探头一看,门口站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头发白得像蒲公英,手里抱着个智能音箱,音箱外壳裂了道缝,像咧着嘴笑。

是住在小区 3 栋的陈老太,出了名的 “独居斗士”—— 儿女在国外,她一个人住着 120 平的房子,每天跟智能音箱聊天,说那是她的 “电子儿子”。

“小、小王在吗?” 陈老太的声音颤巍巍的,像被风吹的树叶,“我这‘儿、儿子’坏、坏了,不、不说话了,你、你们给看看?”

老王赶紧放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镜片上的胶水:“陈老太您快请进!您这‘电子儿子’可是咱们小区的名人,上次您跟它吵架,它说‘您血压高别生气’,把您气笑了,这事还上了小区群呢。”

陈老太把智能音箱往桌上一放,音箱 “咔哒” 响了一声,像是在叹气。“前、前天我跟它说‘给我放段评剧’,它、它突然就黑、黑屏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我、我喊了它三、三天,它都不、不理我,比我那真儿子还、还绝情。”

小张凑过去,把音箱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手指在裂缝上戳了戳:“这是系统崩溃了,小问题。我给它重装个系统,保证比原来还机灵,不仅会放评剧,还会唱 rap—— 上次我给赵大爷的收音机装了个嘻哈模块,他现在跳广场舞都带 beat。”

小李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 “唰唰” 划,墨水溅出个小点,像滴眼泪:“陈老太,您这音箱平时除了放评剧,还干啥?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比如…… 骂您?”

“骂我?” 陈老太笑了,皱纹堆得像朵菊花,“它敢!我、我教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陈老太最、最漂亮’,它、它每天早上都得说三、三遍,少一遍我都、都不给它充电。”

老王突然掏出放大镜,镜片上的裂纹把音箱照成了个多眼怪:“我看不像单纯的系统崩溃。陈老太,您最近是不是跟谁吵架了?声音太大震坏了音箱?比如…… 跟刘大爷抢广场舞地盘?”

“才没有!” 陈老太梗着脖子,像只斗败的公鸡,“刘大爷那老东西,跳、跳起舞来像、像抽风,我才不、不跟他吵。我、我就是前、前天跟张大妈打、打麻将,输、输了五块钱,回、回来就骂了句‘你个老东西,出、出牌比蜗牛还、还慢’,难、难道被它听、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