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的手术同意书
暴雨如注的深夜，仁和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苏晚星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雨水的潮湿，像无数根细针扎进鼻腔。她机械地攥着那张薄如蝉翼的A4纸，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病态的青白。"宫外孕破裂，需立即手术"的诊断结论，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签吧。"顾晏辰的声音裹挟着窗外冬雨的寒意，从头顶冷冰冰地砸下来。他刚结束跨国视频会议，定制西装上还残留着巴黎沙龙香水的奢靡气息，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却冷得像阿尔卑斯山顶的终年积雪。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苏晚星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秒，而是越过她的肩头，直勾勾地盯着走廊尽头那抹摇曳的粉色身影——林薇薇正倚在消防栓旁，真丝睡袍下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保温杯里飘出的枸杞香气在走廊里若有似无地飘散。
苏晚星缓缓抬头，对上了顾晏辰眼底毫不掩饰的厌烦。结婚三年，她早已习惯了丈夫这种如冰霜般的冷漠。每当她满怀期待地准备晚餐，他总是皱眉说"太油腻"；每当她精心打扮想给他惊喜，他只会瞥一眼说"太夸张"。但此刻，当她看见林薇薇穿着顾晏辰的备用衬衫（那是去年生日她特意定制的，领口还绣着他们名字的首字母），端着保温杯故作娇弱地靠在墙边时，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晏辰，晚星姐她......"林薇薇欲言又止，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柔弱的目光却故意扫过苏晚星微微隆起的小腹。苏晚星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是不是该先告诉叔叔阿姨？"林薇薇继续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着，每个字都像毒药般渗入苏晚星的耳膜。
"不必。"顾晏辰终于施舍般地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晚星身上，却带着令人心寒的疏离。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钢笔，那支万宝龙限量款钢笔在他指间转得哗哗作响，"苏家的种，我顾晏辰不认。"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苏晚星耳边炸响。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又仿佛被熊熊烈火灼烧。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也是这样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攥着顾晏辰醉酒后签下的结婚协议。那时他猩红着眼，浑身酒气熏天，一字一顿地说："苏晚星，别以为怀了孩子就能进顾家大门。"
"我签。"苏晚星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接过钢笔，笔尖触碰纸张的瞬间，仿佛能感觉到那个未出世孩子的哭泣。签字的动作流畅而决绝，就像三年前她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付出真心却换来无尽冷漠的顾晏辰。
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每一笔都像是在剜她的心。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苏晚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彻底碎裂，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顾晏辰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平静感到不可思议。他伸手想拿回钢笔，却不小心碰到了苏晚星冰凉的手指。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他莫名地心头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
"谢谢。"苏晚星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一丝波澜。她将签好的手术同意书递给护士，目光却始终没有再落在顾晏辰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