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引动了我体内残留的东西?还是我……真的开始触碰那种可怕的法则?
远处,官府搜捕的喧嚣声隐约传来,如同笼罩在全城上方的阴云。
我握紧碎玉,冰冷的触感刺入皮肤。
活下去。
像她说的那样活下去。
用……“拒绝”的方式。
4 污巷遗宝
我蜷在腐木和破筐垒出的狭小空隙里,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带着霉烂和某种说不清的、铁锈似的甜腥气。巷子外头,搜捕的呼喝声和兵甲碰撞的动静忽远忽近,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手心那点阴冷的触感成了唯一的锚。
摊开手掌,碎玉静静躺着,比夜色更深沉。借着一缕侥幸漏过棚顶缝隙的惨淡月光,勉强能看清它的模样。边缘嶙峋,断口粗糙,隐隐透着被烈火或蛮力崩碎的痕迹。玉质本身却有种奇异的温润,只是内里沁着无数蛛网般细密的暗绿纹路,此刻正极缓慢地、如同沉睡呼吸般明灭。
指尖抚过那些纹路,一股冰寒直刺骨髓,激得我猛地一颤。伴随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头发沉的滞涩感,细微,却顽固地盘踞在经脉深处,与碎玉隐隐呼应。
方才巷口那诡异的一幕绝非错觉。
是这碎玉……还是我?
抑或,是那尊神明离去时,瞥向我那一眼所留下的……某种“馈赠”?
胃里一阵翻搅。我想起她赤足踏碎香火的模样,想起她那句“学会拒绝”。这力量阴寒、淤塞,带着不祥,绝非正道。可眼下,它似乎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活下去的浮木。
外面脚步声又一次逼近,火把的光晕摇晃着投在对面斑驳的墙壁上。
不能再待了!
咬紧牙关,我将碎玉死死攥回掌心,那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奇异地将胸腔里翻涌的恐慌压下去些许。猫着腰,贴着墙根阴影,朝记忆里坊市最混乱、最污秽的深处摸去。
那里是这座光鲜城池不愿示人的下水道。污水横流,棚屋挤挨得像随时要坍塌的积木,住满了挣扎在烂泥里的蝼蚁。官差们平日轻易不愿踏足,此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熟悉的恶臭越来越浓烈,混杂着腐烂食物、劣质煤烟和便溺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脚下的泥地变得粘稠湿滑。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从低矮的窝棚里传出,旋即被更深处传来的、病弱的咳嗽声淹没。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蹲在污水沟边,用木棍拨弄着什么,眼神空洞地抬头瞥了我一眼,又漠然地低下。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黑影发出断续的呻吟,身下洇开一滩污黑,无人问津。
这里是“阻塞”的具象,是生机流动到此彻底淤停的死角。每一寸空气都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我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那枚碎玉。它在这里,似乎……更“活跃”了些。内里的暗绿纹路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那股阴寒的滞涩感自行在体内缓慢盘旋,竟奇异地抵消了部分外界污浊之气带来的窒息感。
仿佛回到了某种……“源头”。
跌跌撞撞,终于在一处半塌的窝棚后停下。这里堆满了不知名的废弃物,相对僻静。脱力地靠墙滑坐在地,心脏仍在狂跳。
稍微定下神,才再次仔细端详起这枚碎玉。除了那诡异的纹路,断裂的截面似乎还残留着极细微的刻痕。对着月光艰难辨认,那并非装饰性的花纹,倒像是某种……残缺的符文的一角。笔画古拙扭曲,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