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抬起头，打量着她汗湿的额头和洗得发白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怜悯：“哎，姑娘，高考没考好？跟家里闹别扭了？”
我抿紧嘴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行了，坐下吧。”大妈叹口气，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转身从锅里捞出一个剩下的茶叶蛋，又拿了一个有些冷掉的馒头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吃完帮我把这些碗刷了就行。”
“谢谢阿姨。”我接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粗糙的食物噎得嗓子疼，她却像是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珍馐，每一口都带着活下去的决心。
吃完饭，她卷起袖子，开始埋头刷那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筷。水温烫手，洗洁精灼得昨天被养母掐破的手腕伤口刺痛无比。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拼命地刷、冲、摞好。
活下去。要活下去。
下午，她又找到一家正在紧急招聘晚班洗碗工的小餐馆。老板看她年纪轻，有些犹豫。
“我什么都能干，洗碗、摘菜、打扫卫生都可以。工钱您看着给，管一顿饭就行。”我的眼神平静却执拗，“我需要这份工作。”
或许是她眼底某种破釜沉舟的东西打动了老板，他最终点了点头。
小餐馆的工作繁重油腻，每晚打烊后，她都累得几乎直不起腰，胳膊酸得抬不起来。但握着那一点点微薄的现金，住在餐馆老板好心借给她放杂物的、没有窗的小隔间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是她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干干净净。
几天后，趁着休息，我去了城里的旧货市场。她用这几天攒下的绝大部分钱，买了一台最便宜、键盘都快磨秃了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电脑沉重无比，抱回小隔间时，胳膊都在发抖。插上电，开机风扇轰鸣得像要起飞，屏幕也泛黄。
她却像是抱着稀世珍宝。
连接上餐馆隔壁那家便利店偷来的、信号微弱的Wi-Fi，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打开了搜索引擎。
她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赵氏集团 最新动态”
“林氏企业 继承人 林皓”
“周雨晴 近况”——她前世那个“好闺蜜”，家境普通，却最擅长扮柔弱、捅刀子。
“2009年 高考 试题答案”——她需要验证一些东西。
“2009年6月 未来三个月 重大事件 股市”
……
屏幕幽暗的光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跳跃闪烁。
前世，为了当好林皓的“贤内助”，为了不给他“丢人”，她拼命学习那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商业知识、财经新闻、豪门八卦，像块海绵一样吸收一切信息，只为能勉强站在他身边，换来的却是他更深的鄙夷——“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
那些被迫记住的点滴，此刻都成了她未卜先知的利器。
她清楚地记得几只短期内会暴涨的股票代码；记得不久后城南一块不起眼的地皮会被划为重点开发区，价格飙升；记得几个后来大火但现在还无人问津的专利技术名称；更记得林、赵两家这个时期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和漏洞……
她甚至记得，林皓的父亲林天豪，这段时间正为集团旗下一个小房地产开发项目莫名遇到的阻力而焦头烂额，那是林家试图脱离传统行业转型的第一步，却出师不利，投入巨大，若失败损失惨重。林天豪性格暴躁专断，为此事对林皓也没好脸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