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花立刻用力点头,脸上是深以为然的赞同,甚至拍了下大腿:“对对对!儿子你做得太对了!这钱救梦梦家是积德!救了就是救了!某些人要是还想惦记这钱给她妈治病,门都没有!”
她刻薄地指着林薇,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薇脸上:“我告诉你林薇,这钱你想都别想!那是我们周家的钱!给你妈那种病秧子治病就是浪费!还不如扔水里听个响!”
“没钱治?没钱治就等死呗!反正早晚的事儿!”周强轻飘飘地接了一句,语气冷漠得如同在讨论天气。他甚至还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弯腰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晦气”之地的模样。
林薇举着电话,听着母亲在那头无助的哭泣,看着眼前丈夫和婆婆狰狞得意的嘴脸,整个人如坠冰窟。
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那是一种彻骨的寒,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冻结了血液,冻僵了四肢百骸。原来人心,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原来五年的夫妻情分,抵不过外人几滴眼泪,更抵不过他们内心深处的自私和冷血。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
电话那头,母亲还在焦急地问:“薇薇?薇薇你怎么不说话?周强在旁边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周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拉起行李箱就要走:“哭什么哭?丧气!赶紧滚回你娘家伺候你那个病痨鬼妈去!别在这儿碍眼!”
张兰花也像赶苍蝇一样挥手:“快走快走!看见你就心烦!记住啊,钱一分没有!死了那条心!”
就在周强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林薇猛地用手背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所有的软弱和绝望在那一刻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可怕的平静。
她看着周强决绝的背影,又看向一脸刻薄得意的张兰花,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周强,你可以走。妈,”
她转向张兰花,目光落在她那双因为常年打麻将而有些浮肿的手上,以及她最近总是无意识捂着的腹部。
“你上周说肚子不舒服,我帮你预约的全身体检,报告好像已经出来了。你最好……尽快去医院取一下。”
张兰花正沉浸在“成功保卫家产”的喜悦和“亲家母患癌”带来的畸形快感中,闻言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呸!咒谁呢?我好得很!用不着你假好心!赶紧滚!”
林薇没再说话。
她深深地看了这对母子最后一眼,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然后,她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银行流水单,仔细地叠好,放回包里。整个过程,缓慢而镇定,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平静。
她没有再看他们,也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走向门口。
在与拎着行李箱的周强擦肩而过时,她甚至没有停顿一下。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屋里那令人作呕的空气,也仿佛隔绝了她过去五年所有的付出和信仰。
走廊里光线昏暗,只剩下她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孤寂而决绝的回响。
她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母亲的通话界面,母亲焦急的声音还在隐约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