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草棚内,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刘枫脸上跳跃,勾勒出他深陷的眼窝和颧骨的嶙峋轮廓。他靠坐在厚实的狼皮褥子上,脸色依旧苍白如久埋地下的枯骨,但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燃烧着两簇幽暗却异常执拗的火焰,如同寒夜中不肯熄灭的磷火。关羽和张飞如同两尊沉默的铁塔,矗立在榻前,周身散发着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熔岩般的战意,空气仿佛凝固。

“云长…翼德…”刘枫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锈铁,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隐痛,却清晰得如同冰锥坠地,“酸枣会盟…讨董檄文…这风…终于…刮起来了…”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指向草棚外那片在凛冽寒风中倔强摇曳着点点新绿的田野——那是他们用血泪浇灌出的、微薄却真实的生机。“星火堡…根基已成…铁矿在握…春耕初启…民心可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然…此乃…尸山血海之世…守成…唯有…死路一条!”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淬火钢针,扫过关羽那沉静如渊的丹凤眼和张飞那豹眼中喷薄的战火:“唯有…借势而起!乘风…破浪!酸枣…便是我们…扬名立万…撬动乾坤…第一阶!”

“大哥!俺老张的斧头早就饥渴难耐了!”张飞豹眼圆睁如铜铃,虬髯戟张,拳头捏得骨节爆响,“杀董卓!清君侧!俺要打头阵!杀他个人仰马翻!”

关羽丹凤眼中精光爆射如冷电,沉声道:“大哥明鉴!酸枣会盟,天下英雄齐聚,正是我星火堡崭露头角,攫取立足之基,乃至…图谋更大格局的天赐良机!然…”他目光落在刘枫那摇摇欲坠的身躯上,忧色深重,“大哥你…玉体欠安…”

“无妨!”刘枫猛地打断,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死不了!此去…我必亲往!”他挣扎着想要挺直脊梁,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打断,身体剧烈颤抖如风中残烛,暗红的血丝再次蜿蜒爬出嘴角。

“大哥!”关羽张飞同时上前搀扶。

刘枫用尽残力推开他们的手,喘息如破风箱,眼神却更加炽热灼人:“我…坐车!随军!云长…翼德…点兵!备粮!三日后…拔营!东进…酸枣!”

命令如山!整个星火堡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瞬间化作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熔炉!

关羽亲自点兵。经历血火洗礼,堡内能战之兵仅余一百八十余人,其中还包括王大锤等三十余名工匠(他们既是巧匠,亦是浴血归来的悍卒)。关羽将这支微薄的兵力编为三队:前队五十人,由张飞统领,皆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悍勇死士,手持新铸的、刃口泛着幽蓝寒光的铁矛,背负改制强弓(缴获黄巾弓臂配星火堡筋弦),如同出鞘的尖刀;中队八十人,由关羽亲自坐镇,核心是王大锤等工匠及精锐老兵,背负着星火堡的命脉——粮食、药品、少量精铁锭,以及最重要的——那几块用油布包裹、沉重如铁的、蕴含高纯度磁铁矿的矿石样本!这是刘枫特意交代的“技术投名状”!后队五十人,由赵掌柜统领,多为轻伤初愈或稍弱者,押运辎重(粮草、帐篷)、看管三十余名黄巾降卒(编入劳役队,铁链锁脚),以及…拱卫刘枫乘坐的、用缴获战车改装、车轮加固铁箍的“指挥车”。

张飞则化身军械总管。所有铁矛重新开刃打磨,矛尖寒光凛冽。缴获的皮甲、铁片被精心修补、分配,尽可能覆盖要害。强弓配齐淬火箭矢。那柄“破军”巨斧,被张飞用细砂石打磨得光可鉴人,斧刃映照着他凶戾的面容,如同门神法器。

王大锤带领工匠日夜不休,铁锤敲击声不绝于耳,打造了数十个沉重的铁箍,将马车车轮和车轴箍得如同铁桶,确保刘枫的“指挥车”能承受乱世征途的颠簸。赵掌柜则如同吝啬的守财奴,精打细算,将仅存的粮食分出支撑月余的行军口粮,其余则留给留守的百余名妇孺老弱,由几位老成持重者统领,继续春耕、看守铁矿、维系那微弱的希望火种。

临行前夜,星火堡篝火通明。刘枫强撑病体,在关羽张飞的搀扶下,登上营地中央临时搭建的木台。火光跳跃,映照着他苍白如鬼的面容,也映照台下那一张张或坚毅、或忐忑、或泪眼婆娑的脸庞——有即将出征的战士,有留守的妇孺,还有那些眼神复杂的俘虏。

“星火堡的父老乡亲!”刘枫的声音嘶哑如裂帛,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今日一别,非为背井离乡!乃为…开疆拓土!为…星火燎原!”

他枯瘦的手指如戟,直指东方沉沉夜幕:“酸枣会盟!讨伐国贼!此乃煌煌大义!亦是我等…在乱世血海中搏出一片生天的唯一通途!此去!我星火堡儿郎!当以手中铁矛!铸就不朽功业!让天下人皆知!涿郡之畔!有星火堡!有…刘玄德!”

他目光转向妇孺老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嘱托:“留守的乡亲们!守好家园!守好矿脉!守好田亩!待我等…凯旋而归!此地!便是我们…真正的根基!燎原的起点!”

“出征——!”刘枫用尽全身残力,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最后的嘶吼!

“出征!出征!出征——!!!”台下,战士们举起如林铁矛,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留守的妇孺泪如雨下,用力挥舞着枯瘦的手臂!

翌日破晓,寒风如刀。星火堡简陋的木栅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关羽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布袍,外罩简陋的镶铁皮甲,手持“破军”巨斧,一马当先!张飞紧随其后,身披拼凑的黑色皮甲(缴获拼合),胯下雄健的黑马(缴获),背负巨斧,手持丈八铁矛,凶威赫赫!王大锤等工匠推着装载工具和矿石的沉重板车,赵掌柜押着辎重队。一百八十余人,排成并不算齐整、却散发着铁血杀伐气息的队列,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洪流,碾过焦黑的土地,缓缓驶出堡门。

队伍中央,那辆由两匹驮马拉着的、车轮包裹着沉重铁箍的马车,如同移动的堡垒。车窗的草帘被掀开一角,露出刘枫苍白而沉静如水的脸庞。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在晨光熹微中顽强吐露着点点新绿的土地,以及堡门前那些在寒风中挥泪送别的、模糊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芒,随即放下草帘。

铁流滚滚,碾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向着东方,向着那风云汇聚、龙蛇起陆的酸枣,坚定前行!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如同战鼓擂动。

东进之路,步步荆棘。战乱后的冀州、兖州大地,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残骸。废弃的村落断壁残垣,焦黑的田野寸草不生,倒毙路旁、被乌鸦啄食的累累白骨,以及如同鬼魅般游荡的小股溃兵和流寇,构成了这条征途上最真实的、血淋淋的画卷。

关羽治军,法度森严如铁。行军队列虽因人员混杂(工匠、降卒)而无法做到真正的令行禁止,但他以身作则,行军时沉默如山岳,扎营时壁垒森严如铁桶,斥候(由张飞亲自挑选的机灵老兵)前出十里,明哨暗卡遍布营地四周。任何违反军令、骚扰百姓、甚至偷懒懈怠者,皆施以雷霆手段!他那冷峻如冰的面容和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破军”巨斧,便是行走的军法!

张飞则如同队伍的灵魂之火,驱散着征途的沉闷。他性情如火,不耐枯燥行军,常策马在前队与中队之间来回奔驰,用他那炸雷般的嗓门鼓舞士气,驱散疲惫。遇到不开眼的流寇劫道,便是他宣泄战意的最佳猎物。往往一声咆哮,挺矛策马,单人独骑便如黑色旋风般冲杀过去!他那非人的勇力配合着锋锐无匹的铁矛,寻常流寇在他手下如同草芥!几次小规模遭遇战下来,“黑面煞神”的名号不胫而走,队伍士气也为之一振,铁矛的寒光更添几分威慑。

刘枫大部分时间蜷缩在颠簸的马车中静养。剧烈的颠簸依旧让他咳血不止,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但他强忍着,利用一切清醒的间隙,如同饕餮般汲取着系统新解锁的【基础军事指挥学图谱(初级)】。行军阵列的优化、斥候的轮换与信息传递(烽烟、响箭)、简易营寨的构筑要点(拒马、壕沟)、遭遇战的应急指挥(锋矢、圆阵)…这些知识如同甘泉,滋养着他匮乏的军事素养。他通过关羽,将一些关键的要点(如斥候轮换频率、营地暗哨设置)融入队伍的实际行动中,效果显著,队伍的行军效率和警戒能力提升明显。

这一日,队伍行至兖州东郡境内,一处名为“黑风坳”的险恶之地。两侧山势陡峭如刀劈斧削,怪石嶙峋,中间一条狭窄官道蜿蜒如肠。斥候飞马回报:前方发现大股流民聚集,堵塞道路,其中混杂着持械凶徒,似有煽动作乱之意。

关羽立刻勒马,抬手示意。前队瞬间止步,铁矛斜指前方,杀气凛然!中队护住马车和物资,后队警戒侧翼,阵型如磐石。他亲自策马上前查看。

只见前方狭窄的山道上,黑压压地聚集了数百流民,如同绝望的蚁群。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闪烁着饿狼般的凶光。他们推着破车,挑着担子,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人群中,几个手持棍棒、柴刀,眼神阴鸷的汉子如同毒蛇般游走,煽风点火。

“军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孩子快饿死了!”

“让条路吧!我们过不去啊!”

“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抢我们的粮!杀我们的人!”

流民们看到关羽一行,顿时骚动起来,哭喊哀求与恶毒咒骂混杂一片。那几个凶徒趁机鼓噪:“官兵来了!要抢光我们的东西!跟他们拼了!不拼也是饿死!”

人群瞬间被点燃!一些被饥饿和绝望逼疯的青壮,红着眼抓起石块、木棍,甚至锈蚀的柴刀,堵在路中,气氛剑拔弩张!

关羽勒住马缰,丹凤眼微眯,寒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几个聒噪的凶徒。他并未拔斧,只是冷冷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入喧嚣:“星火堡义军,借道东行!讨伐国贼董卓!阻路者,视为董卓同党!杀——无——赦!”

“破军”巨斧虽未出鞘,但那无形的、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前排几个聒噪的凶徒被这目光一扫,顿时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

“呸!装腔作势!”一个脸上带疤、凶相毕露的汉子强自镇定,挥舞着手中的柴刀,“什么狗屁义军!就是一群丘八!兄弟们!别怕他们!他们就这点人!抢了他们的粮食和马!我们就有活路了!”

“对!抢了他们的!”

“杀啊!”

人群再次被煽动,亡命之徒嚎叫着冲了上来!

“找死!”关羽眼中寒光一闪!巨斧仍未出鞘,只是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人立而起!关羽单手持缰,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拔出腰间佩刀(缴获的环首刀),刀光如匹练惊鸿,横扫而出!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悍匪,连人带棍被拦腰斩断!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喷洒一地!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

“啊——!”人群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瞬间炸开了锅!被煽动的流民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向后溃逃!那几个聒噪的凶徒也脸色煞白,转身就想钻入人群!

“翼德!”关羽一声低喝!

“狗贼!纳命来——!”张飞早已按捺不住,咆哮如雷,策马挺矛,如同黑色闪电般冲入溃散的人群!铁矛翻飞如毒龙,精准无比地将那几个试图逃窜的凶徒头目一一刺穿!矛尖透背而出!如同穿糖葫芦般!

惨叫声戛然而止!剩下的流民彻底崩溃,跪地求饶者、四散奔逃者不计其数,道路瞬间清空!

关羽收刀入鞘,看也不看地上的残肢断臂,策马回到队伍前,声音依旧冰冷如铁:“前队!开路!中队!跟上!后队!收拢流民!分发少量干粮!告诉他们!想活命!往南走!去兖州府城!此地…非久留之地!”

命令迅速执行。张飞带着前队,如同尖刀般插入清空的血路。关羽护着马车,沉稳前行。赵掌柜则带人,将随身携带的少量粗粮分发给那些跪地哀求的流民,并告知方向。

队伍再次启程,碾过染血的官道,车轮沾满暗红的泥浆。流民们捧着分到的些许粮食,看着这支纪律严明、手段狠辣却又带着一丝怜悯的队伍,眼神复杂。恐惧、感激、迷茫交织,如同乱世众生相的缩影。

马车内,刘枫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外面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关羽的杀伐果断,张飞的勇猛无匹,以及对流民那一点点的“仁”,都恰到好处。星火堡的锋芒,已在这乱世征途的血与尘中,悄然展露,如同新磨的刀锋,寒光乍现。

【影响力+3(行军纪律与危机处置)】

【影响力+2(初步建立队伍形象)】

【影响力:81点!】

【能量储备:20%!】

又行数日,地势渐趋平缓。沿途的流民和溃兵如同迁徙的蝗群,数量剧增,但看到星火堡这支装备精良(铁矛如林)、杀气腾腾的队伍,大多远远避开,眼中充满敬畏与恐惧。偶有不长眼的流寇试探,也被张飞如同拍苍蝇般轻松打发。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也日益浓厚,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官道上开始出现其他方向赶来的队伍。有小股的地方乡勇,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有打着不同郡县旗号的官兵,盔甲陈旧却队列尚整;甚至还有零散的游侠豪杰,挎刀背剑,眼神桀骜。他们或三五成群,或数十上百,目标皆是酸枣。彼此相遇,大多警惕地保持距离,互不干扰,如同即将汇入大河的溪流,各自奔涌。

星火堡的队伍夹杂其中,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奔腾的江河,并不起眼。一百八十余人,在动辄数千甚至上万人的诸侯队伍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但关羽那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张飞那凶神恶煞的狂暴威势,以及队伍中那清一色、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铁矛,如同鹤立鸡群,吸引了不少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一丝忌惮的目光。

“看!那黑大汉!好生凶恶!定是万人敌!”

“那红脸长须的,气度不凡,似有大将之风!”

“他们拿的是什么矛?寒光闪闪,非是凡铁!”

“星火堡?没听说过啊?哪路豪强?”

“涿郡来的?刘玄德?莫非是中山靖王之后?”

议论声隐隐传来。关羽面色沉静如水,不为所动。张飞则昂首挺胸,虬髯微颤,颇为自得。刘枫在马车内,将这些议论尽收耳中。名声,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正悄然荡开涟漪。

这一日,日近黄昏。前方地平线上,豁然开朗!一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营盘轮廓,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钢铁巨兽,骤然闯入视野!营盘连绵数十里,望不到边际!各色旌旗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在凛冽的朔风中猎猎狂舞!“袁”、“曹”、“孙”、“刘”、“公孙”、“孔”…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大姓旗帜,在暮色中招展!人喊马嘶之声,金铁交鸣之音,即便隔着数里之遥,也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酸枣!会盟之地!到了!

队伍中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连日行军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人人脸上都露出激动、向往、甚至一丝敬畏的神色!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何等盛事!何等波澜壮阔!

关羽勒住马缰,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目光如电,扫过那浩瀚如海的营盘,沉声道:“翼德!约束前队!肃静!王大锤!赵掌柜!整理军容!擦拭兵刃!勿要堕了我星火堡威名!”

“得令!”众人齐声应诺,迅速整理着衣甲,擦拭着武器,将铁矛挺得笔直!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如同即将投入战场的利刃!

刘枫掀开车帘,在关羽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下马车。他裹着厚厚的皮裘,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如纸,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松。他望向那片浩瀚的、象征着乱世新起点的巨大营盘,眼中燃烧着炽热的、足以焚尽苍穹的火焰!

酸枣!我刘玄德!来了!

“云长,翼德,”刘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金石交击,“持我名帖(临时用硬木片刻字,涂朱砂),通报盟主袁绍!涿郡刘备刘玄德!率星火堡义军!前来会盟!讨伐国贼!”

“诺!”关羽张飞抱拳领命,眼中战意沸腾如熔岩!

星火堡的铁流,在关羽张飞的引领下,挺着如林的铁矛,带着一路风尘与血火的气息,如同一条沉默而凶悍的潜龙,向着那象征着乱世新起点的巨大营盘,坚定地驶去!即将投入那风云激荡、龙蛇起陆的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