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宁小婉唇角的笑容凝滞。
「什么意思，你要和我离婚？」
她的脸色没有我当初想象的那么高兴，出乎意料的，竟还有一丝愠怒。
周晨只愣了一下，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欣喜。
语气却佯装责怪。
「怀舟哥，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小婉姐刚才跟你提离婚是想让你哄哄她，不是真的想和你离婚啊。」
「你赶紧把离婚协议收回去，别闹，小婉姐辛苦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回国，你别气她。」
看似在替我说话，但我清楚，他是在故意刺激宁小婉。
这种手段他用过很多次，百试百灵，以前宁小婉赌气撤过我的职，也赌气扣过我两个月的工资。
本以为宁小婉又要赌气接受离婚的事。
可谁知，她却沉着脸色。
半晌道：「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陆怀舟，我们现在的利益牵扯很多......」
闻言，我才恍然明白她的顾虑，原来是财产的分配。
可她似乎忘了，当初结婚的时候，她曾做过婚前财产鉴定，约定离婚后我分不走她一分钱。
同样的，属于我的婚前财产，她也拿不走一点。
我淡声打断她，将当初的决定告诉她。
「而且你可能理解错了，我说的是，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份协议你早就已经签过字了。」
宁小婉怔愣，旋即一口否认。
「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
眼看她不到黄河心不死，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潦潦草草的签着她的名字。
或许是有了印象，宁小婉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你之前让我签的是离婚协议？」
她震惊的瞪大眼睛望着我。
我点了点头。
眼睁睁的看着宁小婉的脸色越来越差。
可离婚不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吗？为什么她现在又是这副态度？
我不相信她真的没想过和我离婚的决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我本以为她会借这个机会顺势答应，可谁知，不到几分钟，她一把抓过，用力的将协议撕成了碎片。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她的语气坚定。
行为让我感觉很纳闷。
却也觉得十分好笑。
「撕掉也没用，民政局那边已经走流程了，再过一段时间离婚证就能下发了。」
听到马上就能离婚，周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嘴上却惋惜道：「哎呀，怀舟哥，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呢？」
「你这样，我可真为小婉姐感觉不值了，如果我有小婉姐这么好的女朋友，我一定不舍得离婚......」
「你闭嘴！」
不等周晨将话说完，宁小婉破天荒的，恶狠狠的打断了他。
5.
周晨怔愣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震愕，像是怎么都不相信。
也是。
宁小婉从来对周晨都是温声细语，从来没有说过重话，唯恐委屈了他。
这么恶劣的态度让我都忍不住惊了一下。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态度太过，宁小婉缓了缓，淡声朝周晨道。
「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周晨不肯：「小婉姐，你忘了吗？我租的房子现在不能住......」
「房子不能住就去酒店，你一个成年人，难道连解决问题都不会吗？」
「难道你还要我凭空给你变出一套房子吗？」
宁小婉语气不近人情。
可我却注意到，她偷偷的给周晨递了个眼神。
她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却不清楚我早就知道了，她瞒着我在郊外又买了一栋小房子。
周晨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佯装委屈的撇了撇嘴，悄悄从她挂在衣帽架的大衣兜里掏出钥匙后，走出门。
我没有戳穿两人的暗度陈仓。
毕竟对他们我已经不再关心，更何况，拆穿也没用，那套房子从名义上讲也是属于宁小婉的，至于她想给谁，是她的自由。
等他离开后，宁小婉叹了口气，再看向我时，语气温和了许多。
「现在你总能满意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跟我离婚，只是因为我和周晨走的太近所以赌气。」
「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太可怜了，我作为她的老板，应该帮一帮他。」
「我承认和他走得近，有刺激你的成分，可再怎么说，我们才是夫妻，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你变得更好。」
说着，宁小婉笑着走上前，伸开胳膊想要抱住我。
我毫不犹豫推开她。
「交房时间是在一个月后，这段时间我要好好将房子打扫一下。」
「既然你回来了，东西你自己想办法搬走。」
宁小婉胳膊僵在半空，唇角的笑容也凝滞了。
「陆怀舟，你什么意思？我都已经让周晨离开了，好话也说尽了，你还要卖房？还要和我离婚？」
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之前冷战，我为了挽留她，甚至被迫当众在她的面前下跪。
我没有出声，宁小婉却觉得我是犹豫了，吐了口气，又道：「就算你现在跟我离婚，那你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办吗？」
「我承认我不完美，难道你没想过，或许你的下一任还不如我优秀，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我感觉好笑。
在她的眼里，爱情和婚约也是要权衡利弊的吗？
我能理解她作为商人的习惯，可既然如此，我不理解，那在权衡我和周晨时，到底我哪一点比不上他呢？
但我还是没问出口，谈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我刚要出声，这时她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公司打来的。
「宁总，刚才合作方打来电话，说是周助理做的项目有问题，对方大方雷霆，让我们立刻把这件事解决掉，不然就要把我们告上法庭。」
6.
「怎么可能？周晨以前做的方案都很好，这次怎么......」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含糊的让人先把这件事稳住，她挂断电话，抬头朝我看过来。
「陆怀舟，这份方案你没有检查吗？」
看来她似乎也想起来了。
之前宁小婉将方案从我这里抢走丢给周晨后，我总是不放心，每次都替周晨弥补漏洞百出的错误，直到方案完成。
可每次宁小婉都会笑着嗔怪我多管闲事，说周晨自己可以独立完成。
而当出了问题宁小婉也会将问题甩在我头上，埋怨我检查的不够仔细，那么明显的错误都看不到。
所以这次，我连看也没看一眼。
她说周晨可以独立完成，那我便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
「没有。」我摇了摇头。
宁小婉眉头紧皱。
眼看她要发火，我淡声道：「这是周晨的工作，不是我的职责，我确实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去插手。」
「可你是我的丈夫。」
「那又如何？」
我嗤笑一声：「我是你的丈夫，所以就理所应当的为你处理后事，听你打骂，任由你冷战，听凭你纵容大家欺负嘲讽我吗？」
「我身为你的丈夫，容忍你到现在，我做了身为丈夫的事情，可你呢？你做了任何能配得上妻子名头的事情吗？」
「我怎么没做过？」宁小婉反驳。
「那是为了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是和别的男人联手夺走我的项目？这些就是你说的做过？」
我的态度强硬。
语气讽刺。
这是我以前面对宁小婉时，从来没有过的。
宁小婉似乎被震慑到了，怔愣片刻，一时间竟沉默下来，忘记要怎么反驳我。
她咬了咬牙，欲说又止。
隔了几分钟才正色，又拿出了在公司时老板的威严。
「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没用的话。」
「无论我是不是合格的妻子，但我都是你的老板，项目是工作上的事情，你是我的员工，所以公司的问题也是你的问题。」
「这次项目的事你去处理，三天内处理完，否则......」
她拿出手机。
在公司管理的框架上找着我的名字，试图将方案转发给我。
可找了两分钟，她仍然没有找到。
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最后她瞪大眼睛：「你人呢，为什么我在公司的员工框架找不到你了？」
我被她逗笑了。
「你忘了吗？」
「我已经辞职了啊。」
7.
「当初可是你批准的。」
「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我允许你辞职了！」
宁小婉神色逐渐变得慌张。
立刻找辞职申请的记录。
我淡然自若的望着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只觉得可笑。
她能记得什么呢？
除了关心周晨有没有房子住，能不能吃得好，休息的怎么样......其他人的细节她什么都记不住。
她不记得我辞职。
不记得我被她抛弃的痛苦。
更不会记得我为了一个项目有多拼命。
她现在不是因为我离开慌了，而是想到没人帮她处理这些烂事紧张了。
等这件事情一过，她仍然会恢复平常，继续和周晨眉来眼去，继续帮周晨抢我的项目，继续任由大家欺侮我。
此时宁小婉终于翻到我的记录，当看到申请人那里写着我的名字时，她瞪大眼睛，踉跄的退了两步。
嘴里骂了句脏话。
「谁批准你辞职的？他们难道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吗？」
宁小婉发疯一般打电话给公司。
对面很快接通，不等说话，宁小婉便冲对方一阵谩骂。
「这件事你向我核实过吗？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可是，宁总，您之前不是说过......」
「我说过什么？我说过要你开除他吗？他是我的老公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到底怎么办事的？！分不清你的主子是谁了对吧！」
「现在给我滚出公司，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宁小婉气冲冲的将对方骂了一顿，随后又讨好般望向我：「怀舟，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你，你回来吧，好吗？」
看似是为我出气。
但如非她和周晨的授意，大家又怎么敢这么对我？
欺负我的是这些同事，可站在他们背后，在他们耳边低语给他们勇气的人，难道不是她和周晨吗？
见我不作声，宁小婉又拿出手机，许诺高价想要将我返聘回来。
我一把推开她的手。
「还是好好想着怎么去处理工作吧。」
「我先走了，记得把东西在交房前搬走，不然一旦产生违约金我会和你打官司的。」
「而你一旦惹上官司，公司内部恐怕会动荡，到那个时候会更棘手，所以我劝你还是答应好聚好散，毕竟结婚五年，我也不想和你闹得太难堪。」
说完，我没再理会她，转身回卧室收拾东西。
或许是刚才的话有了效果，宁小婉没再纠缠，在外呆了几分钟后，我便听到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没再理会，将东西收拾好后，拉到了我刚租的新房子。
又休息了两天，开始找工作。
我是裸辞，在离职前说的跳槽自然是假的，但没想到，简历挂上不到两天，竟真的有公司出了双倍的薪水聘请我，福利待遇也远超我的想象。
我没犹豫，面试通过后，立刻签合同，入职。
这期间，房子也顺利交接，一大笔钱被打到我的银行卡上。
生活变得安逸，没有内耗，没有焦虑。
不需要每天生气妻子和别的男人聊天，也不用考虑妻子是不是又会将我辛苦拿到的项目又转手让给其他男人。
几天下来，我感觉自己脸上都有肉了。
但宁小婉过得显然不如我想象的好。
8.
方案交给周晨改了七八版后，合作商还没发飙，周晨先崩溃了，在最后一次被否定后，他在公司直接当众砸了电脑。
此时公司有不少人纷纷向宁小婉提了离职，宁小婉正焦头烂额，在气头上，见状，直接甩巴掌打了周晨。
周晨一怒之下跑出公司，事后无论宁小婉再怎么打电话都没联系到。
宁小婉试图将项目外包出去，却被合作商发现。
最后宁小婉违反合同，被告上了法庭。
拿到传条的那天，宁小婉又跑来找我帮忙。
雷雨阵阵，她站在雨里哭的声嘶力竭，不停地向我道歉，让我再给她一次机会，并且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我拉上窗帘，戴上耳塞，躺在舒软的大床上。
丝毫不觉得心疼。
她只是淋一场雨而已，但我的五年婚姻却是一场漫长的潮湿。
本以为我不出面宁小婉就会自己讪讪离开，谁知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宁小婉仍站在院外。
雨水打湿她的头发，紧贴在脸颊，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狼狈。
本不想见她，但奈何我还要上班。
如我所料，刚走出房门，宁小婉便快步走到我面前，一双眼楚楚可怜的望着我。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帮你的。」
我语气决绝。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这一晚上我也已经想通了，我不奢求你还能帮我，但能不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你还记得这个吗？」
宁小婉说着，将手伸到我面前，摊开掌心。
正中央放着一枚小小的碎钻钻戒。
我愣了一下，思绪不由得飘远。
宁小婉最开始也是爱过我的，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没什么钱，两个人身上凑不到一万块钱。
别人结婚时的钻戒有鸽子蛋那么大，相比之下，我给她的，小的可怜。
「当初我们结婚时说过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离不弃。」
「你说过，会爱我到永远的。」
在看到我眼神松动时，她双眼希冀，折射出几分明亮。
「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和周晨也从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在这里可怜而已，但对他从来没有感情。」
「陆怀舟，我做过的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以原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继续说下去。
我伸出手，拿起钻戒。
可不等她燃起希望，在下一秒她的脸色猛然变得惨白。
9.
我将戒指递到她面前，将内圈的字给她看。
原本光洁的内环被人刻了字。
端正的两个名字。
宁小婉&周晨。
意料之中的，我轻笑一声。
宁小婉还想狡辩，我出声打断了她。
「或许你是没做过过分的事情，但你的心已经偏了，他的名字会渗透在我们生活中的每时每刻。」
「或许是你下意识的为我点他爱吃的饭菜，又或许是你夜里不经意间说的梦话。」
「我如果要原谅你，就要原谅每一次想到你背叛过我的场景，原谅曾经一次次为了你们撕心裂肺的自己，而你也要一次次的忍受我的怀疑，忍受我的猜忌。」
「扪心自问，宁小婉，你能接受吗？」
宁小婉没再说话。
只是僵愣在原地，眼眶通红。
我相信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到此为止吧。」我轻声说完，没再看她，转身离开。
这次宁小婉没有追上来。
可我却听到身后的嚎啕大哭。
哭声里有后悔和绝望。
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后悔了，只是她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可即便再来一次，她仍然会选择曾经的那条路。
宁小婉的官司不出意外的输了，对方要求她赔偿定金的三倍，金额加起来将近上百万。
公司的流动资金不足，宁小婉拿出了自己所有储蓄，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还差几十万，宁小婉不得已准备卖掉自己之前偷偷买下的那套小房子。
结果在卖房的时候她才发现，房产证上的名字已经换了人。
是「周晨」。
得知消息时，没人惊讶。
当初宁小婉那么信任他，过户个房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小婉姐，这套房子当初你就说过要送给我的，所以我就过户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宁小婉找来时，周晨正漫不经心的躺在沙发上，吃着刚洗好的红提。
桌子上还摆着橘子皮和吃剩的外卖盒。
消失这么久，宁小婉怎么找他都没有音讯，竟是在这里躲着。
宁小婉肺几乎都要气炸：「这套房子不是给你的，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那你说了可不算，房本上写着的可是我的名字。」
周晨语气得意的亮出房本。
自以为做完这些就天衣无缝，宁小婉拿他没有办法。
宁小婉被气笑了，转身去了警局，出示出资证明后，不仅追回房产，而且狠心的将周晨告上了法庭。
遗憾的是，这些年宁小婉对他太过纵容，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让周晨赔偿。
最后周晨被拘留十五天，便被放了出来。
出狱后，周晨气冲冲的去找宁小婉算账，在网上直播宁小婉的黑料。
凭着一张英俊的脸，周晨很快荣升热搜。
而宁小婉被扒出婚内不忠诚，雪球效应下，她的名声一降再降，直至最后被搞臭，合作伙伴受到影响，不过一个月公司资金链断裂，公司被破产清算。
最后宁小婉将他约出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矛盾愈演愈烈，最后两人双双跳进河里。
宁小婉溺水而亡。
周晨则被及时发现救了出来，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整天疯疯癫癫，见到人就说自己是个富豪，有时候甚至还有暴力倾向，最后警方只能将他扔进精神病院。
得知消息的时候，我在新公司连升两级。
在附近买了套新房子。
并交了一个新的，不在乎我过去的女朋友。
筹划蜜月这天，她忽然神神秘秘的问我，在我的心里，蜜月是什么样的价值。
我想了想。
「对爱的人来说是无价。」
「对不爱的人来说，大概是天价吧。」
我们的蜜月到底价值如何？
恐怕要经过时间的检验。
但纵然千疮百孔，我仍相信有纯洁完美的爱情。
【完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