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林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微微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他轻轻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晰的、冰冷的嘲讽，“就是那个……被你当空气的林浩。”
“当空气”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苏清雪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命运无情嘲弄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林浩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他不再看她，目光随意地扫过铺着红毡的地面，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不远处的紫檀木脸盆架旁。那里放着一个崭新的铜盆，旁边搁着一壶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热水。
他提起水壶，将热水缓缓注入铜盆中。氤氲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他脸上莫测的神情。水声哗哗，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做完这一切，林浩转过身，重新看向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的苏清雪。他抬起手，随意地指了指地上那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动作自然得仿佛在吩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丫鬟。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清雪那双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清晰地吐出后半句，“轮到你给我端洗脚水了。”
“端洗脚水”四个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清雪的心口。
“轰”的一声，她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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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洗脚水”四个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清雪的心口。
“轰”的一声，她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断了。
洗脚水？
林浩让她端洗脚水？！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踩进泥里的屈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什么恐惧，什么卑微，什么“求世子垂怜”，统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烧成了灰烬。
“林浩！你疯了吗？！”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破音，在这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婚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猛地往前冲了一步，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浩的鼻尖，“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端洗脚水？！我是苏清雪！我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浩动了。
他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爆发而露出一丝惊讶或恼怒。他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她几乎要戳到脸上的指尖，动作随意得像拂开一片柳絮。然后，他向前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随着他这一步，轰然降临！
那不再是校园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背景板，不再是穿着旧T恤、可以被随意忽视的空气。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大红喜服上金线绣制的蟒纹在烛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的眼神深邃，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林浩”的熟悉感，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属于上位者的漠然和掌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