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找到本清代医书,里面记载着调理气血的古方...”
鎏金茶盏映出他眉飞色舞的模样:
“协会那边说,羽之的冒险实录要出精装版......”
唐雪摩挲着翡翠烟杆,看着唐晓翼表演如何将苦药裹上糖衣。
少年颈侧未擦净的药渍透出端倪,那是心理诊所开的阿普唑仑。
装有维C的药瓶却被她暗中换成钙片。
老人在青烟缭绕间数着他眼下淡青色的阴影,却比上周又深了半分。
凌晨三点的收藏室,唐晓翼对着满墙的冒险纪念品练习微笑。
罗马数字挂钟的滴答声里,依次抚摸着秘鲁太阳纹陶罐、挪威森林猫标本、埃及圣甲虫护身符等。
这些都是伙伴们说好要一起安置的‘战利品’
当触碰到伊戈尔制作的蝴蝶标本时,指尖突然颤抖起来。
鬼美人凤蝶在玻璃罩中振翅欲飞,就像那总说要当自由摄影师的孩子,最终永远停留在了十五岁的夏天。
月光从菱花窗漏进来,照亮少年脸上蜿蜒的银线,直至地砖上汇成一滩小小的咸水湖。
唐雪立在孙儿房门外,嗅到空气中残留的劳拉西泮片的苦味。
床铺保持着清晨刻意铺就的整齐,掀开被角却摸到潮湿的凉意。
老式留声机旁散落着撕碎的纸页,拼凑出半句:
“如果当时能够再快一些......”
她将晒好的蒲公英茶换成宁神安眠的莲子茶,在紫檀衣柜深处放上飞飞最爱的橘子味软糖。
当看见唐晓翼戴着希燕送的藏银耳环对着镜子调整表情时,老人用旗袍袖口抹掉雕花镜框上的雾气,就像当年擦去儿子临终时呼吸面罩上的白雾。
冬至那日,唐晓翼在祠堂晕倒。
送往医院的途中,唐雪从他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张泛黄的旧照片。
五位少年在古宅屋檐下勾肩搭背,雨丝在镜头前织成水晶帘。
照片背面是四种字迹的遗言:
希燕‘替我看看极光’
于飞飞‘记得给流浪猫喂食’
伊戈尔‘记得按时吃饭,别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
温莎‘好好活着’
还有唐晓翼后来添的‘等我’
老人将温好的药碗放在床头,翡翠镯子碰到青瓷发出清响。
晨光中,唐雪看见孙儿睫毛颤动,便转身假装擦拭祖先的牌位。
直到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檀香木供桌上落了几点滚烫的水珠,在百年沉香木纹里晕开点点金斑。
唐晓翼自认为将所有情绪伪装的很好。
殊不知,作为奶奶,怎会发现不了放在心尖上的孩子,产生异常呢?
唐晓翼在立春的清晨打开金丝楠木匣,发现遗物旁多了枚冰岛火山岩制作成的吊坠。
抬眼望去,唐雪在廊下修剪枯梅,状似无意地说:
“极光会在每年九月时,达到最绚烂的模样”
握紧吊坠,看见奶奶旗袍上绣着四只衔尾燕。
振翅欲飞的模样,像极了要冲破银线编织的枷锁。
雪后初霁的阳光里,少年终于伏在老人膝头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