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没有掀开轿帘去看那熟悉的黄昏。她知道，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唯一的“重生者”。
花轿落地。
没有哑巴老妈子来牵引。通往霍家大宅的朱漆大门，是敞开的。门内，是一条幽深得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两旁的白灯笼散发着惨淡的光，将廊道映照得如同黄泉路。
苏绣提起嫁衣的裙摆，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新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烛光。她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霍敬亭已经在了。
他没有再伪装成索命的鬼影，而是换下了一身黑衫，穿着一件银灰色暗纹的绸缎长袍，静静地坐在那张紫檀木八仙桌旁。他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用指尖摩挲着一只冰冷的茶杯，侧脸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剪影，显得孤寂而疲惫。他身上的气息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阴冷恶意，而是一种……沉淀了太久太久的悲伤。
房间里那些曾经置她于死地的“机关”——那面诡异的穿衣镜，墙角的纸人，头顶的房梁——此刻都安静得如同死物。整个空间里，只有一种令人窒息又奇异的平静。
“你……”苏绣喉咙干涩，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也记得？”
霍敬亭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戏谑与杀意，只剩下一种看透了生死轮回的苍凉。
“我记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记得被你的符咒击中，也记得……我们一起被撕碎。”
苏绣的心猛地一紧。果然如此。
她攥紧了拳头，十次死亡积累的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质问的勇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那些鬼东西，都是你弄出来的？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吓死、被杀死吗？！”
霍敬亭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也有无奈。
“我没想杀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只是……想让你‘死’。”
这是一个何其荒谬的解释。苏绣几乎要气笑了：“这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霍敬亭站起身，缓步向她走来。他每走一步，苏绣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
“最初，我只是想把你吓走。让你知难而退，主动解除婚约。”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的疲惫，“可我没想到，你没有走。后来，我想让你‘死’。因为只有‘死亡’，才能让你脱离这个地方，回到你醒来的花轿里，重新开始。这样，你就不会被‘它’发现。”
“它？”苏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它’是谁？是撕碎我们的那个东西？”
霍敬亭的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和忌惮。他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以为，这宅子里的鬼，只有我一个吗？”
话音刚落，房间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陈旧学生装的女孩身影，怯生生地探出半个头。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双脚离地，眼神里充满了对苏绣的好奇和畏惧。
苏绣认得她。在第七次循环中，正是这个女孩模样的鬼，将她引入了一间堆满旧书的阁楼，然后用书本活活将她砸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