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欢迎来到「环界实业」
巨大的钢化玻璃幕墙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将城市切割成碎片化的映像。我站在“环界实业”大厦投下的冰冷阴影里，手心微微冒汗。手中的那张OfferLetter比想象中要沉重——它不仅是一份工作，更像一张通往未知地带的单程车票。
过去的两年，我如同一艘在风暴中失控的破船。投资血本无归，家人失望的目光，朋友疏远的背影，以及银行催债短信冰冷的提示音，把我逼到了悬崖边。当那个猎头神秘兮兮地告诉我，环界实业的项目“夜莺巢”正在招募核心测试员，待遇丰厚得能立刻填平我的债务，还能让我东山再起时，我没法拒绝，哪怕直觉在报警。
电梯快速攀升，几乎感受不到加速度。电梯厢内壁是镜面，清晰地映照出我苍白紧张的脸和不合身、勉强熨烫过的廉价西装。无声的环境让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门开了。
没有宽敞明亮的前台，没有笑容可掬的接待员。眼前是一条铺着深灰色地毯、向两侧延伸的狭长走廊。光线是冷白色的，似乎并非来自头顶的灯条，而是整条走廊自身在发光。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混合了电子元件、清洁剂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雨后金属铁锈的味道。
一个穿着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男人从阴影处无声地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终端，没有姓名牌。
“安赫？”声音平板无波，像电子合成。
我点头。
他将平板递给我，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和一个巨大的空白框：
【入职确认：身份扫描】
下方有一个小字提示：请直视屏幕中央红光。
我照做，感觉眼前有极短暂的红色闪烁，带着微弱的灼热感。
“身份录入完成。第17号测试员安赫。”他用一种陈述事实而非欢迎的语气说道。递过来三样东西：
一个薄如蝉翼的折叠式平板电脑（环界称之为“节点”）：通体漆黑，边缘闪烁着难以察觉的幽蓝电源指示灯。
一张门禁卡：白色卡片，没有任何图案，只蚀刻着一行细小的银灰色字体：项目：夜莺巢/ID：17。
一张打印的A4纸：标题是粗体黑字——《夜莺巢核心测试区行为规范条例（最终修订版）》。纸张崭新，但排版却有些混乱，像是匆忙拼凑。
“你的个人物品将封存，离开时可取回。”男人毫无征兆地伸出手，指向走廊深处右侧一扇紧闭的、标着“17”的磨砂玻璃门，“那是你的专属测试间，直接进去。‘节点’会引导你下一步。”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第一次看向我，那眼神空洞得吓人：“记住，严格遵守《条例》。‘夜莺巢’不讲人情，只讲规则。规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东西。祝你好运。”说完，他又像融入阴影一样消失了。
(二)规则即空气
17号测试间并不大，约莫十平米。四面都是灰色的光滑墙壁，没有任何装饰。房间正中是一张同样灰色的金属固定桌，上面镶嵌着一块大尺寸的柔性曲面屏幕，连接着我手里的“节点”平板。屏幕此刻是熄灭的黑色，像一滩凝固的石油。唯一的光源是头顶散发着的、同样惨白的光线。
我放下不多的行李——只有一个小包。深吸一口气，坐进桌后那张唯一的、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西装传来。我展开那张《条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