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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就这样死皮赖脸地住进了我爸家,爷爷奶奶成天唉声叹气“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却无计可施。
期间,外公外婆来找过我妈几次,我妈这个恋爱脑说什么也不跟他们回去。
白奶奶来我家又出馊主意“无名无份地住着别人看笑话,干脆让他们领证得了”。
于是,我妈带着我爸回她家了,既为上门道歉认错,也为去偷户口本。
一到外公外婆家,整个家里都是低气压,却没想象中的暴戾。
两个舅舅虽不痛快,还是招呼他们坐下说话,一家人也前所未有的好好吃了个饭。
我爸觉得男人还是得有点担当,偷户口本这种事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耻。于是诚恳地向外公外婆发誓,说这一辈子绝对不辜负杨兰兰女士,否则不得好死。
又请求二老允许他们结婚。
外公外婆破天荒的允了,只是要求我妈住家里,待到春节后再领证办席。
我爸我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不可置信,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
18
待我爸离开后,大舅告诉我妈,定亲的那家人听说女方看上了一个穷光蛋,还不顾廉耻地住到人家家里去,火冒三丈。天还没亮,就来家退亲了,说这不要脸的女人我家不稀罕要,把全家糟践了个够。外婆怄了个半死。
我妈是家里的小女儿,无法无天的长大,从未为家里分过忧,如今满却是愧疚。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父母,很是过意不去,她不禁想,她的爱情真的值得吗?
我妈后来迷茫过嫁给我爸值不值得,但却从未后悔过退亲。
一个对女方家庭毫无敬意的人家是万万进不得的,富得流油也进不得。
没办法,我妈那时才二十岁,正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年纪。
她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她的骨头会被金钱敲得稀碎。
19
春节后,爸妈就结婚了。带着各自父母无奈又真心的祝福。
婚礼跟大多数人一样,无非就是欢欢喜喜锣鼓震天地摆个宴席,全村老老少少齐聚一堂热闹一场,就礼成了。
长大后的我问我妈,我爸给你彩礼了没,她说我爸家砸锅卖铁地还是给了一点。
外婆看我家实在太穷了,背着我爸给了我妈一个存折,那是她唯一的存折,存折上的数字稀稀拉拉。
我妈一时红了眼。
原来,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永远都是妈妈。
可惜,我的记忆里没有多少外婆的影子。
20
我妈跟我爸就这么喜结连理,蜜里调油地过了一阵,贫中作乐。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每天都贪图享受,好吃懒做地全赖父母。
两人都是家里最小的,从小就不爱干农活,深感若像父母一样下地干活,一辈子也致富不了,一辈子过穷日子。
于是,我妈在我爸的陪同下,在镇上找了一家餐馆做服务员,做些端盘洗碗的活计。我爸怕她伤手,专门给她买了一双耐热耐冷的手套。
镇上离村里大概七八里路,我爸骑着他那辆陈旧的自行车,每天接送,不辞辛劳。
而我爸自己呢,不知道靠谁引路,拿了一些货和三堂弟、四堂弟做起生意来了。白天,他们则穿村进巷,卖些衣物、饰品、鞋子之类的。我爸模样长得周正,嘴又甜,所以每次都卖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