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苏冉往自己怀里一带，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不堪、却凝聚了他所有不甘和执念的低吼：
“阿冉……这一次……我死也不会……放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原本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彻骨的冰凉，从她每一寸肌肤透出来。
然后，他听到了。
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溢出来的、彻底破碎的呜咽。
紧接着，苏冉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动作。
她猛地抬头，不是看向顾衍，也不是看向林哲，而是看向了露台之外那片沉沉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夜空。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死寂。
她扬手——
“啪！”
一记清脆至极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顾衍脸上。
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打得顾衍偏过头去，整个世界嗡鸣一片，唇齿间瞬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也打得露台上所有窥探的目光，和林哲脸上那虚伪的担忧，都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苏冉站在那里，浑身抖得像是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打人的那只手悬在半空，指尖惨白。她看着顾衍脸上迅速浮起的红痕，眼神空得吓人，声音却冷硬得像冰，一字一句，砸碎在死寂的空气里：
“顾衍，你还要自作多情到什么时候？”
“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滚。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冰的刀，精准地、缓慢地、捅进顾衍的心脏，然后反复搅动。
世界在那刻彻底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顾衍维持着偏头的姿势，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可那疼比起心口瞬间被掏空的血肉模糊，根本微不足道。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不甘的求证，所有微弱希冀的火星，都在这一记耳光和这几句话里，被彻底碾灭成灰。
连那一直试图压制他的世界意志，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符合“剧情”的剧烈冲突而凝滞了一瞬。
林哲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步，以一种绝对保护者和胜利者的姿态，将摇摇欲坠的苏冉揽入怀中，看向顾衍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警告：“听见了吗？顾衍。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体面吧。”
顾衍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掠过林哲虚伪的脸，最终落在苏冉脸上。她依偎在林哲怀里，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单薄的肩膀还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像是恐惧，又像是极度厌恶后的脱力。
他看了她最后一眼。
那一眼，空洞得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僵硬地、踉跄地离开了露台，消失在喧嚣和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背影垮塌，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
在他身后，露台的喧嚣重新涌入，包裹住那相拥的男女。没人看到，埋在林哲肩头的苏冉，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尝到了比顾衍嘴角更浓郁的血腥味。她的手指蜷缩在身侧，指甲深深刻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洇出血痕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