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木匠?他怎么来了?”
柳琴看着缓缓走来的老者,满脸惊诧和狐疑。
而当碰上老者的目光后,她只觉得犹如一道巨浪扑打而来,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压的她下意识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
这个搬来牛家村十年、平日沉默寡言,几乎不跟村民说话的老头,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杀气?
郭福来猛地抓住郭龙辉的手臂,紧张低吼:“......走!”
“爹?!”郭龙辉不明所以。
在他看来,陈木匠不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爹却对他讳莫如深,如临大敌?
“闭嘴!带上永财的尸体立刻走!!”郭福来声音极度紧张,拉着柳琴,逃离般离开。
郭龙辉皱了下眉头,不甘心的剜了一眼秦卫东,目光忌惮地掠过那逼近的身影,咬牙低吼:
“撤!”
郭家众人如同被无形之手驱赶,迅速退入风雪的黑暗中。
喧嚣的乱坟岗骤然死寂。
只剩风雪呜咽、和摇摇欲坠的秦卫东,以及走到近前的陈木匠。
陈木匠对郭家的仓惶视若无睹,目光甚至未曾扫过地上的灰烬。
那双藏在灰白发丝下、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自始至终只锁着那座被掘开的空棺。
他拄着古朴的龙头拐杖,步履沉稳地走到坟坑边缘,停下。
风雪鼓荡着他洗得发白的旧棉袍,身形却如扎根般笔直。
无言,无问。
只是微微俯身,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寸寸地检视棺内——
朽烂发黑的被褥,空无一物的棺底。
时间凝滞,唯有风雪呼号和秦卫东痛苦的呼吸。
确认空棺无疑,陈木匠缓缓直起身。
那张刀刻斧凿般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这极致的平静,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压。
他慢慢转过头,目光第一次落在秦卫东身上。
冰冷,锐利,带着审视的漠然。
“你娘坠崖前三天......”陈木匠声音低沉平缓,毫无起伏:
“可有陌生人出现在你家附近?又或者和你们爷俩接触过?”
问题直指核心,无半字赘余。
“你为什么对我母亲那么感兴趣?”秦卫东目光从空棺移出,砸在老者身上。
郭福来的恐惧,让这平日沉默的老头变得无比陌生。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母亲去世没多久,陈木匠便搬到了牛家村,一住十年。
他买下的宅子,位于秦家祖宅上方,俯视可以监视秦家一切。
爹活着时,经常要秦卫东离陈木匠远点。
秦卫东当时只是觉得,老头太古怪,爹怕老头伤害自己。
如今看来,陈木匠来牛家村,就是在监视他们爷俩!
为什么?
秦家有什么秘密,居然让老头监视了十年!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母亲都死了,你们也不放过!”
秦卫东怨恨嘶吼,重重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捧起冰冷的骨灰,一点点掩埋。
“你确定她死了?”陈木匠的声音毫无起伏,目光落在秦卫东填土的手上。
秦卫东的动作一滞,声音带着崩溃的嘶哑:“坠崖摔死......卫生院的人确认的!”
一提到这件事,他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疯娘这辈子太苦了。
记忆中,她只有夏冬两件衣服,总是在田里忙碌不停,农闲时跟着爹上山挖药材,抓蝎子土鳖。
卖了钱,在集市上买几尺布料,给他做合身的衣服。
家里虽然很穷,她却从未饿着秦卫东。
她虽然痴傻,但总会说妈不饿,卫东要长身子,要使劲吃饭,长肉才能保护妈妈。
秦卫东没等来长大,却等来了母亲坠崖的消息。
他也曾怀疑过,母亲手脚那么灵便,怎么会出现那种意外。
如今空坟和陈木匠的突然出现,更增加了他的怀疑!
谁在害母亲,害一个疯子?!
“卫生院确认的?”陈木匠的目光投向风雪笼罩的北山,悠长深邃,“确认你娘死亡那人......没几天便死了吧。”
秦卫东浑身剧震!
“你到底是谁!”
卫生院的医生,后来确实离奇车祸身亡!
这时,北山传来一阵犬吠,接着便是狗的惨嚎。
陈木匠缓缓看去,眼角一眯。
他不再言语,拄着拐杖转身,身影融入风雪,声音却清晰传来:
“小子,好奇心会害死人,想想怎么活下去吧,村里想要你爷俩命的,可不止郭家。”
“不止郭家......” 刺骨恶寒瞬间攫住秦卫东。
不待他听懂什么意思——
“在那边!抓住他!”
孙七等人的叫喊穿透风雪,郭龙辉的人根本没走远,端着猎枪如狼似虎般再次扑来!
秦卫东从巨大的疑惑中清醒,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往深山跑!拼了命地跑!
“站住!给我追,弄死他!”孙七等人穷追不舍。
身体剧痛钻心,肺叶如风箱灼烧,冷风似刀割喉。
秦卫东痛不欲生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停下,便是地狱。
“停!别追了!”
当看到秦卫东钻进北山那片阴郁山林时,孙七等人猛地刹住脚步,脸上浮起强烈的忌惮。
秦卫东扶着树干大口呼吸,心脏狂跳。
他环顾四周,终于明白孙七等人为何不追了——
这是相家兄弟的地盘!
兄弟俩圈养着数百只羊,平日很少下山,是村里人谈之色变的人物。
老大相建军,屠夫,身形魁梧如熊罴,眼神浑浊如死鱼,据说手上不止一条人命。
爹曾心有余悸地提过,亲眼见过他杀人如宰羊。
弟弟相国兵,身形瘦小,乍看老实巴交。
可秦卫东八岁那年,就是这“老实人”,在无人处,将他狠狠推入湍急冰冷的河水!
若非命大,早已溺亡!
那冰冷的恶意,至今想起仍让他骨髓发寒。
相家兄弟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上方不远处,一个端着猎枪的身影正穿过稀疏的林木,朝这边稳步走来!
身影笼罩在阴影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前有恶煞拦路,后有豺狼追兵,秦卫东冷汗涔涔。
他已经力竭, 压根不是对手。
就在这绝境刹那——
秦卫东忽然感到身后一阵恶寒。
刚想转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从后死死捂住他的口鼻,阴冷的气息喷在耳畔,低沉带着邪笑:
“嘘......”
一个尖锐冰冷的东西,狠狠抵住了他的后腰脊椎!
“敢动一下,捅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