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盛夏，上海外滩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像一柄无形的利剑。苏晚站在顶楼会议室的巨幅落地窗前，手中紧握着那只被摩挲得边缘泛白、薄如蝉翼的水果糖纸。三十年前的蝉鸣仿佛穿透时光，在她耳畔尖锐地炸响——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带裤、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着脚尖，把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塞进她的手心。
“小满乖，这个糖可甜啦，快吃！”
那只糖纸，是她的救命符，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更是开启命运转折的钥匙。
第一章 蝉鸣与糖纸
一九八九年，盛夏七月，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麦芽糖。
梧桐树宽大的叶片把斑驳的日光剪碎，懒洋洋地洒在红星幼儿园斑驳的红砖墙上。五岁的小棠正蹲在沙坑里，专心致志地堆砌着她梦想中的城堡。她乌黑的发梢上沾着几点调皮的沙粒，小巧的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细微的抽噎声，像小猫的呜咽。
“呜……妈妈……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小棠疑惑地回过头，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坐在滑梯的角落里。女孩穿着一条崭新的碎花连衣裙，裙摆却皱巴巴的，沾着泥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哭得红肿，像两颗熟透了的桃子。
“你是谁呀？为什么哭呢？”小棠歪着小脑袋，把手里的塑料小铲子递了过去。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叫小满。我不认识这里的老师，他们……他们说妈妈上班去了……”她紧紧攥着裙角，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可是……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小棠那时年纪虽小，却是个热心肠。她拉着小满脏兮兮的小手，蹲下来，认真地说：“那我们一起玩沙堡吧！我的城堡马上就要建好了，等会儿分你一半当卧室！”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城堡的窗户应该开在哪里，城墙是不是该涂成红色。直到一阵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花哨的确良衬衫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晃晃悠悠地朝她们走来。他大约三十多岁，嘴角叼着烟，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小妹妹，你们老师呢？”男人的声音粗哑，像砂纸摩擦木板。
小棠警惕地把小满往自己身后护了护，小声回答：“老师……老师去办公室拿饼干给我们吃了。”
男人不耐烦地踢飞脚边的一颗小石子，骂骂咧咧：“饼干？老子等不及了！”他一把抓住小满细嫩的手腕，粗暴地把她往幼儿园外面拽。“小丫头片子，别哭哭啼啼的，跟老子走！”
“放开我！坏蛋！放开我！”小满吓得尖叫起来，小皮鞋在地上蹬踹着，裙摆被扯得更加凌乱。
小棠的心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想起昨天妈妈说过的话：“小棠，如果遇到不认识的叔叔阿姨要带你走，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大声喊‘救命’，还要使劲踢他们的腿，或者咬他们！”
情急之下，小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水果糖纸——那是早上出门前，妈妈奖励给她的，一张印着活泼小鹿图案的橘子味水果糖纸。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不远处正在打扫卫生的张奶奶用力扔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