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我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眼神，不再是程序设定的模拟清高，而是浸透了某种真实的、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
“顾寻。”
她的声音依旧清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我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
我夹兔肉的筷子顿在半空。
“我与你，毫无瓜葛。”
她一字一顿，确保整个食堂的人都能听见，“昨日不过是灵力耗尽，神智昏沉，误入你那肮脏之地。你若是借此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妄想，四处散布谣言，玷我声名……”
她冷哼一声，极尽轻蔑。
“癞蛤蟆，就该烂在泥里，别总想着玷污天上的云霓。”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我看着她一张一合、吐出刻薄字句的嘴唇，看着那双向来只有模拟情绪、此刻却盛满真实鄙夷的冰蓝色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猝然攥紧，缓缓下沉。
这不是程序错误。
这绝不是。
短暂的死寂后，我低下头，继续把那块颤巍巍的兔肉夹起来，塞进嘴里，慢慢地嚼。
食不知味。
她似乎对我这默不作声的反应感到无趣，又或许是满意于我的“认怂”，再次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一殿火辣辣的视线和几乎要爆炸的窃窃私语。
我一口一口吃着饭，心里冷的厉害。
叛变了？
我做的傀儡，诞生了自我意识，然后叛变了？
行。
回去就找到她的总控核心。
毁了。
虽然可惜了那么多珍稀材料……但不受控制的作品，就是失败的垃圾，必须清理。
吃完饭，我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背后的议论声像沸腾的水。
走到殿外，习惯性地朝宗门公告栏那边瞥了一眼——乔铃雪通常会在那里“执勤”。
没看到那抹熟悉的、活泼的鹅黄色身影。
只有一个穿着亲传弟子服、身姿挺拔的男人被几个弟子簇拥着站在那儿，是掌门首徒李东。
他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转头看过来。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往日的温和，只有一种淡淡的、居高临下的审视，然后漠不关心地移开，继续和身旁人说话。
我收回目光，心里那点因为白凝冰异常而起的烦躁感，莫名又重了一层。
回到小院，反手启动所有防护阵法。
我径直走进地下工作室。
这里堆满了各种灵材、半成品傀儡和工具。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金属和灵木油脂的气息。
轻车熟路地打开一个隐藏的阵法暗格。
里面悬浮着几枚晶莹的核心，对应着我投放出去的几个最高级傀儡。
其中一枚冰蓝色的，代表着白凝冰。
我凝视着那枚缓缓旋转、流淌着瑰丽光晕的核心。
里面是高度复杂的灵能回路，是我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结晶。
没有丝毫犹豫。
我伸出手指，精准地点在核心中央最脆弱的一个能量节点上。
磅礴的神识混合着凌厉的灵力，狠狠刺入！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冰蓝核心光芒骤灭，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一块灰扑扑、毫无生气的晶体碎块。
成了。
我看着那堆碎片，心里空了一下，随即被一种绝对的冷静填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