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不成?!
兵丁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车夫张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鸡蛋。连倒在地上的马匹似乎都停止了哀鸣,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震住了。
嘉宁县主李蓉先是愣住,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顾不得仪态,指着云泥尖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弄和鄙夷:“进宫?哈哈哈!你说你要进宫?你知不知道宫里是什么地方?那是你这等下贱胚子能肖想的地方?谢公子,你听听,这疯子说的是什么浑话!我看她不仅是惊了我的马,这里根本就是有问题!”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表情夸张。
谢流铮温润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愕然,但他很快收敛起来,深邃的目光重新落在云泥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他没有像李蓉那样立刻斥为疯癫,而是沉吟了片刻,温和问道:“云泥姑娘,宫禁重地,非比寻常。不知你为何要进宫?可有凭证或缘由?”
他的态度依旧客气,却明显带上了警惕。一个身手诡异、出现得蹊跷、又突然提出要进宫的人,由不得他不多想。
云泥仿佛没听到李蓉的嘲讽,也没看到周围兵丁瞬间变得戒备的眼神。她只是看着谢流铮,重复了一遍,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坚决:“我要进宫。”
没有解释,没有缘由,就像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李蓉笑得更大声,眼泪都快出来了:“谢公子,你还跟她废什么话?这就是个失心疯!赶紧让兵马司的人把她抓起来,好好审审,说不定是哪里来的细作!”
队正闻言,脸色一肃,手按上了腰刀柄。若真是细作,那可不是小事。
谢流铮抬手,止住了队正的动作。他凝视着云泥,试图从那张污秽却平静得过分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常,比如疯狂,比如狡诈,比如虚张声势。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空寂。仿佛她说要进宫,就像说要去街口买炊饼一样平常。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谢流铮心头疑窦更深。他想起刚才她制服惊马、拆分车辕那兔起鹘落、精准狠辣的身手,那绝非普通乞丐甚至普通武人所能拥有。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本能。
此人,绝不简单。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云泥姑娘,你若真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须进宫,或许可以告诉我。谢某不才,在宫中倒也认得几个人,或许能帮你通传一声。但你总要告诉我,你要找谁?所为何事?”
这是他最后的试探。若她胡言乱语,或说不出所以然,他便不会再客气。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
雪落得更急,沾在云泥枯黄的头发和睫毛上,她却恍若未觉。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终于再次开口,嘶哑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我找沈玠。”
4 谢府迷雾
沈玠?
队正和兵丁们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李蓉蹙起精心描画的眉,觉得这名字隐约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唯有谢流铮,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瞳孔几不可查地猛地一缩!脸上那温润如玉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流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虽然只有一刹那,却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