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祭坛前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雨后的泥泞混杂着刺鼻的血腥、焦糊的烟火气、土石尘粉和未散的恐惧味道。沈青尘瘫倒在冰冷的碎石堆里,浑身如同散了架。强行催动【基础炼器】引爆破犁铧碎片带来的巨大精神反噬,叠加连续重创的伤势,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连挪动一根手指都重若千钧。

系统升级至Lv.3的提示音在脑海深处回荡,带来一丝能量储备提升的微弱暖流,却也伴随着巨大的空虚——点数归零了。这意味着下一次升级的50点门槛变成了100点,而石溪村这潭死水,显然已无法提供足够“分量”的“挨揍”机会了。

他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投向眼前这荒诞而诡异的一幕。

小野猪“石头”,正用它那还没巴掌大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庞大野猪王那沾满血污和泥浆的粗糙脖颈。野猪王仅存的右眼半阖着,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带着痛苦却又无比温顺的“噜噜”声,像一只被驯服的巨犬。它庞大的身躯完全放松下来,如同小山丘般盘踞在沈青尘和残破祭坛的边缘,巨大的獠牙收敛了锋芒,竟意外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偶尔,它因眼窝深处和腹侧(被碎石冲击的旧伤?)传来的剧痛而抽搐一下,鼻孔里喷出压抑的哼哼,但对脚边的小灰点“石头”,始终没有流露出半分凶戾。

石溪村的村民们如同被集体施了石化术。所有的哭泣、嘶喊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们呆滞地望着那头小山般的恐怖凶兽,匍匐在那位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瘟神”先生身旁,被那只小不点野猪安抚得服服帖帖……这景象带来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先前那召唤祖灵击杀瘸虎的“神迹”!

敬畏、恐惧、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死寂中无声地沸腾。

“是……是神使!那小猪是先生的神使!”一个老妇人颤巍巍的声音划破了死寂,带着一种目睹神迹般的狂热。

“瘟神……驯服了山魈……”有人梦呓般低语,这颠覆认知的景象,让“瘟神”二字第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惧烙印,而是染上了一层无法理解的敬畏色彩。

“先……先生!您……”赵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恭敬,双腿一软,又要带头跪下去。村民们如梦初醒,呼啦啦跟着就要伏倒一片。

“别跪!”沈青尘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声音因虚弱和疼痛而扭曲变形。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猛地牵扯到被石块砸伤的肩胛和肋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这一动,立刻让野猪王警惕地抬起头,仅存的右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扫向人群。

村民们瞬间噤若寒蝉,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赵叔……”沈青尘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扶我一把……叫人……把这些死的野猪,还有……这个大的……”他费力地指了指野猪王,“弄到一边去……处理干净……天暖了……招苍蝇生疫病……”

他的本意再实际不过:血腥气和尸体是疫病之源,必须清理;野猪王虽暂时安稳,也不能一直堵在祭坛门口。

但在惊魂未定的村民听来,这位“瘟神”先生自己都快不行了,还在关心村子的“污秽”和“疫病”,简直是悲悯到了极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和自惭形秽瞬间淹没了众人。

“听先生的!快!”李铁柱反应最快,强忍着腹部的伤痛第一个冲上前(尽管脚步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眼睛死死盯着野猪王的反应),和赵山一起小心翼翼地架起沈青尘。几个胆大的后生也终于鼓起勇气,在野猪王低沉的“噜噜”警告声中,远远绕开这尊凶神,用粗绳套住那些被碎石符阵砸死的野猪尸体,费力地拖离祭坛范围。处理瘸虎时的恐惧再次袭来,但这次,仿佛有“瘟神”坐镇,心底深处竟生出了一丝不踏实的底气。

沈青尘被扶回赵家那间勉强遮风挡雨的屋子,重新躺回草席上。身上的伤口被赵山的老伴儿用清水小心清洗,敷上了新采的草药。这一次,用的不再是嚼烂的普通草叶,而是沈青尘指点下寻来的几味药效稍好的山间草药(村民们已不敢质疑他的任何指示),混合着赵山珍藏的最后一点野蜂蜜。

“先生,这……这凶兽……它还在村外荒坡上……”赵山一边战战兢兢地敷药,一边欲言又止。野猪王被安置在远离瘸虎埋骨地的村边荒坡,“石头”寸步不离地守着它。那庞大的阴影,依旧如同悬在村民头顶的利剑。

“它……暂时无碍。”沈青尘闭着眼,感受着系统能量缓慢修复伤势带来的微弱麻痒感,声音疲惫。通过【御兽亲和】,他能模模糊糊感应到野猪王对小野猪“石头”那种近乎臣服的依赖,以及一种深沉的痛苦和虚弱。只要“石头”在,这凶兽短期内应该不会暴起伤人。但能维持多久?他心里也没底。

处理完伤口,赵山和老伴儿几乎是屏着呼吸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沈青尘一人。他强撑着精神,沉入意识查看:

【系统:打不死的小强(Lv.3)】

【状态:多部位软组织挫伤+肋骨骨裂(轻微愈合中)+精神力透支(中度恢复中)】

【能量储备:稳定(缓慢恢复)】

【升级点数:0 / 100 (升级至Lv.4)】

【解锁技能:[医术(满级)]、[符箓(满级)]、[阵法(满级)]、[丹药炼制(满级)]、[御兽亲和(满级)]、[基础炼器(满级)]】

【被动效果(新增):微量提升金铁、矿物初级感知与韧性承受力(Lv.3)】

100点!一个巨大的缺口摆在眼前。石溪村,不能再待下去了!村民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荆棘,资源已近枯竭(食物所剩无几),环境也过于“平静”。

就在他盘算着伤势稍好便立刻动身前往黑风坳时,门外传来了压抑而激烈的争吵声。

“柱子!你还信他?!那是凶兽!他引来了瘸虎!又招来了野猪群!这次是祖灵保佑!下次呢?下次我们全村都得给他陪葬!”一个年轻后生激动的声音,恐惧几乎要冲破屋顶。

“你放屁!没有先生,我早烂在屋里了!你们也早被野猪踩成泥了!那野猪王是他保下的!那也是肉!是活命的口粮!”李铁柱强硬的回应,但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可他那手段!飞石杀人!点指驯兽!这是人能干的事吗?邪魔!他定是邪魔外道!迟早要把整个村子拖进地狱!”另一个村民的声音带着不祥的颤音。

“他救了我的命!”李铁柱低吼道。

“是救了你的命!可代价呢?瘸虎死了,封印在那里的东西有多邪乎?老林头的鬼魂晚上都在哭嚎!现在又弄来个更大的凶兽蹲在村口!这村子……还能住人吗?我……我要带我娘走!”

“你敢!”

“够了!”赵山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无力感,“都住口!先……先生还没发话……谁也不准走!去……把打回来的野猪肉……收拾出来……”

门外的争吵被强行压下,但那股弥漫在村子里的、如同实质般的惊恐和排斥,却如同阴云般挥之不去。村民们感激沈青尘的救命之恩,却也越发认定他是一个行走的“灾星”,任何与他沾边的东西都带着不祥。野猪王的“臣服”,在他们眼中非但不是庇护,反而是更深重的诡异和诅咒。

合气药丸,暂渡饥荒

接下来的两日,石溪村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村民们沉默地清理着野猪尸体,分割着难得的肉食(那几头被石阵炸死的野猪),对村边荒坡上那对一大一小的“瘟神随从”敬而远之。劳作时,总有几道惊恐、排斥甚至带着怨恨的目光,如同芒刺,从断墙后、窗缝里射向赵家那扇紧闭的破门。

沈青尘身上的骨裂在系统能量和草药的共同作用下加速愈合,勉强能下床缓慢行走了。他没有踏出房门,敏锐的感知让他清晰地“品尝”到门外传来的种种负面情绪,那精神层面的排斥如同细密的针,持续刺激着他,偶尔还能贡献1点宝贵的【挨揍点数】,但对那庞大的100点缺口,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看着赵山每日小心翼翼送进来的、明显是精挑细选过的几块上好野猪肉和小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心中滋味难明。这微薄的食物是恐惧驱使下的“献祭”。他腰间的布袋子早已空空如也,食物危机再次逼近,而这村子,显然也绝非久留之地。

“必须走了……”沈青尘的目光落在村民分割好送来的那块野猪大腿肉上。肉色新鲜,却带着山林野物特有的浓重腥膻。村子储存条件简陋,天气渐暖,这些肉食不出几日便会腐败变质,引来蝇虫,甚至诱发疫病。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既然决定离开,便为这村子做最后一件事。处理掉这些多余的肉,至少让他们在短期内不再为食物恐慌。

他唤来赵山,开门见山:“赵叔,把村里暂时吃不完的野猪肉,都给我送来。另外,村里能找到的,所有带辛辣刺激味的草根、树皮、野果,特别是姜、花椒……只要是味道冲鼻的,有多少找多少来。”

赵山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又是野猪肉,又是辛辣草料……这位先生又要施展什么邪法?还是……

“先生……这……”赵山的声音充满了犹豫和难以掩饰的恐惧。

“做干粮。路上用。”沈青尘平静地回答,理由半真半假。

听到“路上用”三个字,赵山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无法隐藏的、如释重负的光芒,甚至夹杂着一丝……隐秘的庆幸?!但他立刻低下头,掩饰住情绪:“是!是!我这就去办!”

很快,一大堆分割好的野猪肉被抬进了小院,还有几个妇人战战兢兢搜罗来的一堆气味各异、甚至苦涩难闻的辛辣野根、几串干瘪发青的野花椒、一些晒得发黑发硬的驱寒树皮、几个酸涩生硬的不知名野果。各种刺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在小院里弥漫开来。

沈青尘看着这堆原始食材,顶级丹药师的本能再次被强行激活(尽管他此刻只想倒头大睡)。满级丹药知识在脑海中疯狂运转,结合前世残留的基础营养学、祛味防腐法,以及利用草药活性成分激发肉类潜能、提升饱腹感和能量转化的思路。

方案成型:

主材:精瘦野猪肉(剔除肥腻部分)。

祛味锁精:取刺激性最强的树皮、野花椒、野姜根(挤出汁液)混合成浓烈涂抹液。

促化能量:加入少量略含淀粉质的野根碎末。

防腐防馊(核心):利用酸涩野果的果酸和某类苦涩草根中极其微弱的碱性物质,通过特殊揉压混合,在中和反应中于肉纤维表面形成一层初级的物理-化学隔离膜,延缓腐败。后续需阳光脱水蒸发水分。

凝合塑形:肉块+碎根+混合祛味促化防腐液,利用满级丹药技能对物质融合提炼的霸道本能,强行压缩揉搓!最终目标——极度粗糙版行军高能肉糗丸(便于携带、不易变质、高度压缩、能量充足、口感……地狱级)。

没有丹炉,没有精细流程,只有最原始的物质堆砌和满级本能的暴力揉合!

沈青尘就在小院中央,毫不避讳村民远远窥探的目光,洗净双手,开始了这场堪称“野蛮”的操作。他将分拣好的瘦肉块、洗净切碎的少量野根、挤出的混合辛辣汁液、捣碎的酸涩野果和苦涩草根糊糊……一股脑混合在一起!

然后,他双手如同揉捏一团顽石,在村民惊恐又好奇的注视下,开始疯狂地揉压、搅拌、捶打!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蛮力强行挤压进野猪肉的纤维里!

每一次揉压,都伴随着满级丹药技能对物质微观层面的强行整合与重组!野猪肉的纤维被震散、拉伸,与刺鼻的祛味液和怪异的防腐糊糊强行糅合、压缩!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辛辣、微弱酸腐和草药清苦的古怪气味,越来越浓烈地散发出来。

随着他持续地、近乎耗尽体力地揉打,那些散乱的肉块、根末、汁液,竟真的在无形力量的挤压下开始凝聚!最终,在他汗流浃背、几乎再次虚脱之时,一堆颜色暗红带褐、表面泛着油腻水光、质地紧密坚硬如同石块、约莫拇指肚大小的“肉丸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青尘拿起一颗,用力捏了捏,纹丝不动。他微微皱眉,张口咬了下去。

嘎嘣!

牙齿被硌得生疼!坚硬!极其坚硬!入口的感觉如同咬碎了一块混合了树皮和橡胶的压缩块!浓烈的辛辣、刺激的酸涩和古怪的苦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除了野猪肉本身的一丝咸味,没有任何可称之为“美味”的元素!味道诡异得令人作呕!

然而,一股极其霸道、如同烈酒入喉般的滚烫热流,猛地从胃部炸开!迅速席卷四肢百骸!让他原本因虚弱而冰冷的手脚瞬间暖和起来!一股强烈的、如同塞满了胃袋的饱腹感也随之涌上!

效果:补充热量与能量——卓越!(远超普通肉食)

口感味道——地狱级!

预估保质期:经充分日晒脱水后,可达半月以上(常温干燥)。

沈青尘硬生生咽下嘴里的“石弹”,对着紧张围观的赵山和李铁柱点了点头:“成了。把这些……丸子,分下去。省着点,一颗……能顶半天饥。”

坳前别离,腐骨留痕

看着赵山和其他几个领到“药丸”的村民,小心翼翼捧着那堆暗褐色、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石头”,眼中交织着对食物短缺暂时缓解的庆幸和对沈青尘诡异手段的更深恐惧,沈青尘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留下的这些粗糙的“合气丸”,或许能帮石溪村熬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但绝不可能抹去他们心中那根深蒂固的“瘟神”印记。他们的感激是真,但恐惧早已刻入骨髓。再留下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点燃无法预料的祸端。

伤势基本稳定后,沈青尘便决意立刻离开。他谢绝了赵山和李铁柱言辞恳切却眼神闪烁的挽留(那挽留中的恐慌远多于真心),婉拒了最后一点硬如铁饼的干粮(不如留给村民),只带上了他自己用大部分野猪肉压缩制成的一大包暗褐色“合气丸”(足够支撑他长途跋涉),还有那个装着几颗硬饼(几乎没动)、小米袋(已空)、破铁片碎渣(还剩三根)的旧布袋。

唯一让他有些踌躇的,是“石头”和那头野猪王。

小野猪“石头”如今与他的精神联系紧密得如同共生,【御兽亲和】满级后,它几乎成了沈青尘意识的延伸,根本无法分离。而那头因伤重而气息萎靡的野猪王,也对“石头”表现出了绝对的跟随和保护姿态。这一大一小两只“猪”,必然要随行。

沈青尘没打算立刻深入黑风坳的核心险地(实力不允许),但至少要在其外围探索,寻找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同时寻找能提供“高质量挨揍”的机会。

临行前,李铁柱在赵山眼神的催促下,最终还是追了上来,将一把柴刀塞到沈青尘手里。这并非寻常柴刀,刀身厚重,刃口带着使用过的磨损,材质似乎比老林头那把更好些,是李铁柱自己备用的伐木工具。

“先生……您……救了我们太多次了……这破刀,您别嫌弃……留着路上……砍个藤条……防个身也好……”李铁柱的话很朴实,眼神却复杂难明。里面有发自内心的感激,有对“瘟神”离开后村子命运的茫然,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仿佛送走了一尊随时可能爆裂的凶神。

沈青尘没有推辞。他如今虽解锁了【基础炼器】,但手无寸铁是事实。这把柴刀,至少是件趁手的工具。他接过刀,刀柄上还残留着李铁柱手心的汗渍,对这位看似粗犷实则重义的汉子点了点头:“保重。”

野猪王低吼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它那只被铁签刺穿的眼窝已经结上了狰狞的黑红血痂,彻底失去了视力。腹侧和身上的淤青依旧触目惊心。庞大的身躯微微晃悠着,却坚定地跟在小野猪“石头”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在沈青尘的侧后方。

当沈青尘带着一大一小两只“猪”走出石溪村那象征性的残破篱笆时,他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头望去。

远处的断墙后、半塌的窗框边,许多双眼睛正偷偷地、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些目光中,再也寻不到初时的感激或敬畏,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惊惧。

“瘟神”走了。带着他招来的凶兽一起走了。村子……大概……能活下来了吧?

在众多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沈青尘和他的两只“猪随从”,踏上了通往黑风坳方向、被疯长草木覆盖的泥泞小径,身影渐渐融入前方愈发昏暗幽深的林线之中。

黑风坳外围的林地,比石溪村附近显得更加原始蛮荒。参天古木虬枝盘结,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缠绕垂落,厚厚的落叶层散发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空气阴凉而沉重,带着原始森林特有的压迫感。

沈青尘走得很慢,一方面是伤势初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御兽亲和】满级后,他对周围森林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而复杂。他能感觉到草丛里小动物好奇的窥探(因“石头”的气息而显得亲近?),也能察觉到远处某些阴影中蛰伏的、带着警惕和隐隐敌意的气息(被野猪王惊扰?)。系统能量稳定地在体内流转,缓慢修复伤势的同时,也提升了他对外界环境的耐受性。

走了大约小半日,深入坳口外围。茂密的林间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平整干燥的空地,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正从一道岩壁裂缝中汩汩流淌而出。倒是个临时歇脚的好地方。野猪王显然也撑到了极限,发出沉重的喘息,依偎着一块巨大的山石卧倒下去。“石头”立刻跑到溪边,似乎想弄点水给它喝。

沈青尘也靠着山石坐下,正打算喘口气,目光却被溪流对岸不远处一小块异常松软、颜色暗沉发黑、寸草不生的泥地牢牢吸引。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熟悉的……黑暗气息?带着一丝类似瘸虎身上的侵蚀感?他瞬间警觉起来!精神力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方向延伸过去(【医术】望气与【感知】本能结合)。

就在他精神力刚刚触及那片黑土边缘的刹那!

轰隆!!!

脚下大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溪流对面,一块本就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巨大山岩,猛地向内崩塌陷落!无数斗大的碎石如同炮弹般轰然滚落!更有一股浑浊不堪、夹杂着浓烈腥臭的黑水,如同溃堤般从那塌陷的岩洞中汹涌喷溅而出!

沈青尘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求生的本能让他身体在思维之前猛地向旁边扑倒!

噗!噗!噗!

几块滚落的碎石带着沉闷的力道砸在他刚才倚靠的巨石旁,溅起大片的泥土!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混合了千年腐烂内脏和剧毒淤泥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毒瘴,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崩落的巨石下方,那喷涌着恶臭黑水的塌陷洞口深处,借着岩缝透下的微弱光线,沈青尘赫然看到了一截巨大、粗壮、颜色暗沉如古铜、上面遍布着狰狞尖锐骨刺的……腿骨!不!远不止一截!那似乎是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生物……小腿部分的骨骼!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蠕动的黑臭淤泥!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黑暗侵蚀气息,混杂着难以想象的腐朽死气,如同冰冷的潮汐般从洞穴深处汹涌而出!

那股气息……绝非人类!甚至远超当初的瘸虎!更让沈青尘头皮炸裂、脊背发寒的是,他通过刚刚解锁的【基础炼器】和【金铁感知】,在那巨大的暗金腿骨上,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三道并排的、深深刻入骨髓、带着撕裂万物般恐怖气息的……巨大爪痕印记!

那爪痕的形态——三趾,前端两趾极长并有尖锐内钩,中央一趾稍短……与当初杀死老林头那把柴刀豁口上的爪痕特征——吻合度惊人!但尺寸……却放大了十倍有余!

这难道是……那头瘸虎的“本体”残骸?或者……是另一头更恐怖的黑暗凶物?!

轰!

【检测到巨大环境能量冲击(未知腐蚀性?)+精神震慑(强烈)+物理威胁(高速飞石溅射冲击)!】

【综合伤害判定中……】

【获得‘挨揍点数’:……52点!】 (点数:52)

系统的提示如同强心剂注入!

但沈青尘此刻根本无暇为点数狂喜!强烈的死亡危机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这黑风坳的外围,哪里是什么安全区?分明是藏着比瘸虎恐怖百倍的绝地!

“跑!”沈青尘只来得及朝着被山岩崩塌惊得猛然站起的野猪王和小野猪“石头”发出一声嘶哑的示警!

就在这时,那塌陷的洞穴深处,淤泥黑水翻涌间,那截巨大的暗金骨骸猛地向上一抬!覆盖其上的粘稠淤泥如同裂开的黑色皮肤般向两侧滑落,露出了几片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如同巨大倒钩利刃般的……骨刃!一股比之前暴戾、嗜血百倍、充满了无尽饥饿与毁灭怒火的恐怖凶煞意志,如同实质化的尖锥,狠狠刺穿了沈青尘的精神感应!

一股带着强烈腥腐恶臭的气流开始从洞中狂暴喷涌!那截巨大的暗金腿骨似乎在奋力向上抬起!淤泥被挤开,露出更多庞大、狰狞、布满骨刺的轮廓……仿佛有什么沉睡的恐怖巨物,正被惊醒,要从那腐臭的深渊中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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