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从“噪音”过载的边缘挣扎回来后,林听蛰对自身能力的理解进入了一个新的层面。他不再惧怕“噪音”的侵袭,反而学着去引导体内的“嗡鸣”,将那些杂乱的“频率”吸收、转化,变成一种可以被他解析的信息流。他现在能够更深层次地“聆听”,去穿透表象,捕捉到那些隐藏在疯狂背后的“真理”。

他将目标锁定在食堂里那个瘦骨嶙峋、总对着空碗喃喃自语的男人。他的“噪音”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像风吹过枯叶,又像无线电的杂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偏执与妄想。在普通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彻底疯掉的病人,但在林听蛰的“聆听”中,这“沙沙”声里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频率”,它不具备情绪,反而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重复与……“记录”的意味。

林听蛰在午餐时段坐到了离他最近的桌子。男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双手在空中虚抓,像是要捕捉什么。

林听蛰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沉浸入男人的“噪音”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错乱”,就像无数个频道同时在播放,信息碎片毫无逻辑地堆叠。但这一次,林听蛰没有被这股混乱吞噬,他主动调动体内的“嗡鸣”,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电台操作员,在无尽的杂音中寻找着那唯一的、正确的“频道”。

他开始“听”到一些破碎的词句,它们在男人的“噪音”中若隐若现:“黑色的潮汐……淹没……高塔会哭泣……他们来了……从深渊……带着歌……”

这些词句是如此的跳跃,毫无连贯性,但林听蛰却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它们与他梦境中那些古老的图腾,与园丁那诡异的旋律,有着某种隐秘的呼应。

“黑色的潮汐……”他联想到窗外那弥漫的暗红色迷雾,它像一片不断扩张的“潮汐”,吞噬着城市。

“高塔会哭泣……”这或许指的是那些在迷雾中扭曲的摩天大楼,它们曾经是人类文明的象征,现在却只剩下无声的哀嚎。

“他们来了……从深渊……带着歌……”这句让林听蛰心头猛地一颤。深渊?歌?园丁的歌声?那些从铁门后传来的嘶吼?这“歌声”是否是某种异变生物的独特“噪音”?这“深渊”又指的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聆听”。他发现,男人的“沙沙”声中,存在着一种极为微弱的“结构”,它像一条暗流,将这些破碎的词句串联起来。这不是随机的胡言乱语,而是一种被“噪音”污染后,以极度混乱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信息传输”。这个男人,或许曾经“看见”或“听见”过什么,但他的精神无法承受,最终以这种疯癫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听”到男人嘴里发出一种更低沉、更急促的“沙沙”声,像是某种警报。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更令人心悸的话:“禁闭室……不要……打开……它会……吞噬……”

林听蛰的瞳孔猛地收缩。禁闭室!那不就是他之前感知到,并且有强大“噪音屏障”守护的走廊尽头的区域吗?这个“疯子”,竟然知道禁闭室的秘密?而且,它会“吞噬”?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男人。男人依然对着空碗喃喃自语,脸上带着痴傻的笑,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他的“噪音”再次恢复了那种纯粹的混乱。

林听蛰心中巨震。这些被世人视为“疯言疯语”的呓语,竟然隐藏着如此重要的“谶语”!这证明,在这个“耳语纪元”里,“疯子”并非一无是处,他们或许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在感知着这个世界更深层的真相,只是他们的精神无法承载这份重负。

这同时也证实了他的猜测:疗养中心里的这些“病人”,他们并非单纯的“精神病患”,他们是“噪音”的受害者,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信息载体”。而禁闭室,更是这个疗养中心的核心秘密。

他需要接近禁闭室,但不能贸然行动。那里的“噪音屏障”仍然是他无法突破的。他必须更深入地理解这些“谶语”,找到更有效的办法。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战栗。疗养中心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恐怖。而现在,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禁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