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燃开始像个背后幽灵一样频繁出现在姜眠周围,陈薇就彻底地警觉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美术课上的那次惊艳,只是让她感到了威胁和嫉妒,那么周燃这个全校最难驯服的“野马”都将目光投向姜眠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便开始在她心底蔓延。
她精心维持的“校花”光环,她众星捧月的地位,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姜眠。
“薇薇,你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课间,王玲拉着陈薇走到走廊尽头,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恨,“你没看到吗?现在班里那些人看姜眠的眼神都变了!还有周燃,他肯定是鬼迷心窍了!要是艺术节真让她出了风头,你以后在学校还怎么立足?”
陈薇紧紧攥着手指,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她何尝不知道?这几天,她过得如坐针毡。
曾经那些围绕着她的赞美和奉承,如今都变成了夹杂着观望和比较的窃窃私语。她能感觉到,自己那道只属于她的聚光灯,正在一点点地移向姜眠。
“那你想我怎么样?”陈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画上赢她?她那天的素描你没看见吗?那根本不是我们这个年纪能画出来的水平!”
“画不过她,还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王玲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艺术节比的是油画,对吧?油画可是要提前画好交上去的。你说……要是在交上去之前,她的画不小心‘出了一点意外’呢?”
陈薇的心猛地一跳,她惊讶地看向王玲。
王玲凑得更近了,语气里充满了蛊惑:
“你想想,只要她的画毁了,她拿什么去参加艺术节?到时候她交不出作品,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大家只会记得她自不量力地挑战你,最后却连作品都拿不出来,之前那点小风头,转眼间就会被嘲笑声盖过去!”
这个恶毒的念头就像一颗种子,瞬间在陈薇的心里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是啊,只要姜眠没有了作品,她就输了。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可是……她的画放在哪里?我们怎么动手?”陈薇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意动。
“我打听过了,”王玲得意地笑了起来,“为了方便,刘老师把美术器材室里那个空置的杂物间,临时改成作品存放室了。好多报名艺术节的学生都把半成品放在那里,姜眠的画肯定也在!”
陈薇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
她绝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姜眠那个废物!
这场由她挑起的对决,必须以她的胜利告终!
……
当天傍晚,教学楼的人渐渐散去,喧嚣了一天的校园恢复了宁静。
晚自习前的这点空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陈薇和王玲鬼鬼祟祟地来到了美术器材室所在的楼层。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昏黄的夕阳余晖透过玻璃,投下的长长影子,显得有些阴森。
“就是这里。”王玲指着杂物间的门,那门上挂着一把老旧的锁,但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
陈薇深吸一口气,推门的手有些发抖。
两人闪身进去,立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杂物间里堆满了画架和各种废弃的教具,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松节油混合的味道。靠墙的位置,果然立着好几幅用画布置好的画作,其中一幅最大,也最显眼。
陈薇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画罩。
当画作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和王玲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幅尚未完全画完的油画,画的是一片星空下的向日葵花田。虽然还有些细节没有处理,但那大胆的用色,那极富生命力的笔触,那仿佛要从画布中喷薄而出的炽热与孤高……无一不展现出远超陈薇想象的、令人窒息的才华。
这幅画一旦完成,根本不需要比较,就能瞬间将她的作品变得黯淡无光。
强烈的嫉妒与恐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陈薇的心脏。
“快!快动手!”她几乎是尖叫着催促王玲。
王玲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早就准备好的墨水,拧开盖子,就要朝画布上泼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杂物间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陈薇和王玲的动作瞬间僵住,吓得魂飞魄散。
两人屏住呼吸,死死地贴在门后,心脏狂跳不止。
门外,陆廷轩正从学生会的办公室走出来,准备去教室上晚自习。当他路过杂物间时,清晰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被刻意压制的惊呼和对话。
他的脚步停住了。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让他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两个身影,是陈薇和王玲。而她们面前立着的画架,以及王玲手中那个熟悉的墨水瓶,让他瞬间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
是姜眠的画。
那一瞬间,陆廷轩的眉头皱了起来。脑海中闪过姜眠在美术课上那副淡然又专注的侧脸,闪过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决绝背影,也闪过她在校门口对周燃不屑一顾的清冷。
一丝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底划过,让他产生了一丝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
然而,这冲动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他那根深蒂固的骄傲与矜持彻底压了下去。
他想,这不过是一场女生之间无聊的闹剧。
是姜眠自己要高调挑战陈薇,就该预料到会有的麻烦和后果。他凭什么要去插手?去管这个曾经让他厌烦,如今又让他感到失控的女孩的闲事?
他堂堂陆廷轩,学生会主席,年级第一的学神,去干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
与我无关。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他眼中的那一丝波动彻底消失,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陆廷轩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迈开脚步,从容地离开了。
杂物间里,陈薇和王玲在煎熬中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走了。”王玲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别废话了!快点!”陈薇催促道,恐惧过后的她,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王玲不再犹豫,举起墨水瓶,对准那幅惊艳的画作,狠狠地泼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们身后响起。
陈薇和王玲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们手里的墨水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两人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姜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她斜倚着门框,双手抱胸,神色平静地看着她们,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冰冷的嘲弄。
在她身后,是亮着灯的走廊,将她的身影照射得愈发孤高清冷。
“姜……姜眠?!”陈薇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姜眠缓缓走近,目光扫过她们,又落在那幅被她们视为目标的画作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们以为,我会把真正的作品,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等着你们这种人来破坏吗?”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那幅画的画布上一抹。
那所谓的“油画”,竟然只是打印在普通画布上的一张高清图片。
“这……这是假的?!”王玲失声惊叫。
陈薇也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那张图片,又猛地看向姜眠,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是一个圈套!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等着她们自投罗网的圈套!
“陈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姜眠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在陈薇的心上,“除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什么都不会。你以为毁了我的画,你就能赢吗?你只是在向所有人证明,你有多么心虚,多么无能。”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陈薇那层华丽的伪装,露出了里面嫉妒、怯懦的内核。
“我……我没有!”陈薇嘴硬地反驳,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姜眠懒得再和她们废话,她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了走廊的另一端,那个陆廷轩刚刚转身离去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冷漠的气息。
姜眠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与彻底的冰冷。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陈薇会来,也知道刚才有人来过,并且选择了袖手旁观。
无所谓了。
无论是跳梁小丑的阴谋,还是所谓天之骄子的漠视,在她看来,都不过是重生路上不值一提的尘埃。
她迈步走入“光明”,将身后那两个深陷黑暗与恐惧的身影,连同原主那段可笑的过往,彻底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