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话锋一转。
“你奶奶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她总说,你这孩子性子倔,心又实,容易吃亏。所以才把那只镯子留给你,是想让它替她老人家,时时刻刻护着你。”
她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孩子,我知道你孝顺,睹物思人心里难受。可你也不能辜负了你奶奶的一片苦心啊。你想想,要是她老人家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把她唯一的念想拒之门外,她该多伤心,多失望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如果我还是上一世那个单纯的我,恐怕早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主动要求把镯子戴上了。
但我不是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慈爱”和“担忧”的脸,只觉得无比的滑稽和恶心。
我放下手里的燕窝,反手握住她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伯母,你说的这些,我……我都懂。”
我的声音哽咽,身体微微颤抖,将一个内心挣扎、痛苦不堪的少女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可是伯母,我……我前几天做梦了。”
刘燕愣了一下:“做梦?做什么梦了?”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神秘和恐惧:“我梦见奶奶了。”
“我梦见奶奶就站在我床边,她脸色好白,她跟我说,她在那边过得不好,又冷又孤单。她说……她说她舍不得那只镯子,那是爷爷当年留给她的定情信物,是她的命根子。她让我……让我一定要把镯子烧给她……”
我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刘燕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我看到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你……你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温婉。
“小孩子家家,做什么噩梦,都是胡思乱想!”
“不是的!是真的!”
我哭喊起来,情绪激动。
“奶奶在梦里跟我说,镯子是她的,谁也不能拿走!谁拿走了,她……她就跟谁没完!”
我这番半真半假的托梦之言,显然是击中了她心中最隐秘的恐惧。
毕竟,他们做的是窃取亲人生命和气运的勾当,心中不可能没有鬼。
刘燕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看着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惊惧和憎恶。
“疯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退后了两步,仿佛我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冰糖燕窝,也顾不上什么情感绑架,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我的房间。
听着她仓皇离去的脚步声,我缓缓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们的心里。
他们会害怕,会猜疑。
但同时,他们也会变得更加急躁,更加不择手段。
因为他们等不起了。
3.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大伯家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刘燕和顾菲不再来找我,但她们看我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不祥的怪物。
而大伯顾卫东,则变得更加沉默,他看我的眼神,深沉得像一潭不见底的寒水,充满了审视和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