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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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风本该裹挟着暑气,吹得城市里的梧桐叶懒洋洋地耷拉着。可今天,林默走出写字楼时,却忍不住裹紧了薄外套。风里带着一股反常的凉意,像刚从冰箱冷藏室里漏出来似的,刮在皮肤上竟有几分刺痛。

手机屏幕弹出本地天气推送,“今日气温12-18℃,较昨日下降5℃,请注意添衣”。林默皱了皱眉,点开评论区,满屏都是相似的疑惑——“七月穿长袖?这天气是疯了吧”“上周还在开空调,这周盖薄被都冷”。他随手关掉页面,想着大概是短暂的气候异常,就像新闻里专家说的“阶段性冷空气过境”,没太放在心上。

回到公寓,林默习惯性地打开加湿器。窗外的天色有些奇怪,明明才傍晚六点,天空却泛着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脏掉的滤镜。他站在阳台往下看,小区里的人大多穿着长袖,几个小孩被家长裹着薄外套,蹦蹦跳跳的劲头都弱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天,凉意变成了寒意。气温以每天两三度的速度往下掉,到第五天,白天最高温已经跌破了5℃。超市里的薄羽绒服被抢购一空,货架上的暖宝宝、电热毯也所剩无几。林默看着新闻里专家支支吾吾的解释,“不排除极地涡旋异常南移”“后续气温可能逐步回升”,心里却莫名发慌。他想起自己每次露营前都会准备应急包,里面有压缩饼干、饮用水、打火机、急救药品,还有一件轻便的冲锋衣。当初只是出于爱好的习惯,现在却成了隐隐的慰藉。

第八天清晨,林默是被冻醒的。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摸空调遥控器,想把制热打开,却发现屏幕毫无反应——停电了。拉开窗帘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窗外一片雪白,鹅毛大雪正疯狂地往下落,楼下的汽车已经被埋了半截,树枝上挂着厚厚的冰棱,整个世界都被冻住了。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好不容易刷出一条本地应急通告:“受全球性极端气候影响,本市气温持续骤降,已出现大面积停电停水,公共交通暂停运营。请市民尽量留在家中,储备必要物资,等待进一步通知。”通告下面没有任何关于“何时恢复”的信息,只有密密麻麻的恐慌评论:“我家没水了!”“楼下有人抢超市!”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翻出应急包,又找出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两袋大米、几罐罐头、半箱牛奶、还有一些饼干。他把厚衣服都找出来堆在沙发上,毛衣、羽绒服、甚至还有几年前买的保暖内衣。他试着拧开水龙头,没有水流出来,看来停水是真的。

傍晚时分,楼下传来争吵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林默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只见两个男人正围着一个抱着纸箱的女人拉扯,纸箱里的方便面撒了一地。女人哭喊着反抗,其中一个男人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抱起剩下的方便面扭头就跑。林默攥紧了拳头,却没敢开门——他知道,现在出去不仅帮不了别人,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黑暗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没有灯光,没有声音,只有偶尔传来的远处的哭喊或争吵,像幽灵一样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林默裹着羽绒服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应急包,感觉寒意正一点点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冻得他手指发麻。他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公寓里没有暖气,没有水,食物也撑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冻死或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