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咔哒。”

一声细微到几不可闻,却清晰得如同命运齿轮转动的机括轻响,骤然迸开!

那一瞬间的轻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击碎了冰湖凝滞的死寂。林晚的心脏,连同那枚离她的颈动脉只剩发丝之距的刀锋,一起被高高地悬停在了虚空。

谢珩那张被暴戾和冰冷占据的面孔上,罕见地出现了一刹那真正纯粹的空白。那是一种完全脱离他精心编织的无情杀局、超脱他所有掌控之外的神情。他的眼睫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巨大的冲击力,钉死在自己戴扳指的那根手指上。

林晚用尽所有意志力抵御着脑髓被搅碎的剧痛,她不敢闭眼,死死盯着。视野模糊中,她看到谢珩指间那枚血玉扳指的表面,靠近指骨一寸三分之处,一个小小的、原本与蛇纹浮雕浑然一体的凸起饰物,极其轻微地旋转了几不可察的一丝缝隙!

缝隙之中,一点比头发丝还要细、在阴霾天光下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冷芒,无声无息地一闪即逝!

快如毒蛇吐信!

空气中响起令人心悸的尖细破空声!

毒针!蚀骨枯!她临时补全的设定,在冰冷的刀尖压在她皮肤上的那一刻,被这个世界强行具现!剧痛再次狠狠攫住了林晚,她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厥。

射向何方?!她连抬头的力气都已彻底耗尽。

时间被无限拉长。

林晚只听见“噗”的一声极其沉闷、宛如利刃扎入腐朽木头的声响,以及一声压抑到极点、仿佛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混合着剧痛和惊愕的闷哼!

一个沉重的物体轰然砸落在不远处的冰面上,碎裂声刺耳。

她艰难地用眼角余光瞥去。

冰窟边缘不远处,一个全身紧裹夜行劲装的人影摔在那里,身体诡异地剧烈抽搐着,脸上覆盖的蒙面巾已被喷涌出的黑血浸透,口中发出“嗬嗬”的濒死倒气声。那人手里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弩弓,小巧而致命,那弩弓的方向,正对着……谢珩的后心!

不是指向林晚!这一针,居然巧合到了极致!它在扳指机关意外触发的瞬间射出,竟阴差阳错地击毙了那个一直在暗中潜伏、瞄准着谢珩的死士杀手!那个连原著里的“谢珩”此刻都未必能及时察觉的致命隐患!

剧痛让林晚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她死死咬住舌尖,咸腥的血味在嘴里弥漫开,才勉强保持住一丝清明。她看到谢珩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看死物的冰冷,不再是单纯的震怒和杀气。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极其陌生的东西,像被投入石块的漆黑深潭,涟漪疯狂激荡——惊愕、难以置信、一丝绝境逢生后的心悸、对被背叛的狂暴恨意……最终,这些浓烈的情绪,被一种突然炸开的、炽热到近乎疯狂的审视彻底点燃!

如同一个行走在无尽沙漠的人骤然发现了海市蜃楼的绿洲,明知可能虚幻,却依旧被那抹勾魂摄魄的色彩死死攫住。那眼神,烫得能穿透冰层!

谢珩的目光猛地从死士身上拔出,死死钉回冰水里脸色惨白如鬼、摇摇欲坠的林晚脸上。那目光如同灼热的烙铁,烫得林晚心头狂跳。

“蚀骨枯?”他低声念着这三个字,声音如同砂砾在冰面上摩擦,带着一种奇异的探究,目光锋利地转向自己指间那枚阴郁妖异的扳指。这三个字,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曾被她嘶吼出来!正是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