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没有天。
也没有光。
只有一条血河,蜿蜒在无尽黑雾中,像一条垂死巨兽的肠子,汩汩冒着泡,蒸腾出腐肉与铁锈混杂的腥气。风是冷的,却带着灼烧感,刮过皮肤像被砂纸磨过。河底沉着无数残肢,有的还在动,手指抽搐,眼珠翻白,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死寂之地,一道红影缓缓升起。
她从血河中央浮出,红衣如焰,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冰肌玉骨的轮廓。长发齐膝,被一条褪色的红发带束着,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砸进血河,竟激起一圈圈金纹。
她睁眼。
双眸无波,却映着整条黄泉的死寂。
脚踝上,一串红珠串轻轻晃动,其中一颗泛着紫光的铃铛“叮”地轻响——**紫金雷霆铃**,响时天雷动,灭时万物寂。
她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柄伞。
红骨为架,红绸为面,伞尖滴着血,却不是她的。
**混元伞**,开则护命,合则夺魂。
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腰间玉笛。
笛身通体如血玉雕成,只在末端刻着一个字:**生**。
她没动。
可黄泉的水,忽然静了。
河底那些挣扎的残肢,齐齐抬头,眼珠死死盯着她。
下一瞬——
她吹笛。
一声。
**万物生**。
血河沸腾,腐肉生肌,断肢接续,亡魂睁眼。
又一声。
**万物灭**。
轰——!
整条黄泉炸开,血浪冲天百丈,残肢化灰,黑雾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上方阴森森的鬼门关。
她踏空而行,红衣猎猎,像一团不灭的火。
身后,黄泉塌陷,化作深渊。
她一路走,一路杀。
鬼差拦路,她伞一转,血光溅三丈。
判官怒喝,她笛一响,魂飞魄散。
阴兵围剿,她铃一摇,紫雷劈落,焦尸遍地。
没人知道她是谁。
没人知道她从哪来。
只知道,她来了。
一身红衣,杀穿地府。
阎王殿前,石阶百丈,两侧跪着十八层地狱的鬼将,刀斧林立。
她一步步走上去。
脚步很轻。
可每一步,都让地府震三震。
殿门自动开启。
她走进去,径直走到主位前,一撩红衣,坐上阎王的桌子。
翘起腿,脚踝上的紫铃轻晃。
叮——
她歪头,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忽然笑了。
笑得像孩子。
“老头,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这破殿拆了煮汤喝。”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暴喝:“谁敢动我殿?!”
一道黑影疾射而入,落地时卷起阴风,吹得烛火乱晃。
来人白须飘飘,身穿黑袍,头戴乌纱,正是掌管生死轮回的——**阎王**。
他一进门,就看见自己桌案上坐着个红衣女人,正拿他的判官笔戳桃子吃。
“你——!”阎王气得胡子直抖,“谁让你坐这儿的?!”
阿沙咬了口桃,汁水顺着唇角流下,她舔了舔,笑:“你不记得我了?”
阎王一愣。
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凝住。
那双眼睛……无波无澜,却像藏着整个混沌初开。
他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发颤:“阿……阿沙?”
“哎。”她应得轻快,“你总算想起来了。”
阎王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手腕:“你不是被封在黄泉深处?混沌石镇压万年,你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