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坐着，任由叶尘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在问心镜上。
锁在那个，倒在血泊里，到死都没能得到他一丝温柔的，我的身上。
“为什么……”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他不是在问叶尘，也不是在问我。
他是在问他自己。
“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叶尘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韩澈脸上那茫然又痛苦的神情，忽然，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快意，又充满了悲凉。
“痛？”
“师尊，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他说着，松开了手，将问心镜，重新对准了韩澈。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现在，让我们看看，你那个冰清玉洁的好师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镜面，再次泛起涟漪。
这一次，出现的，是柳如烟。
我的魂魄，也瞬间绷紧了。
7
问心镜里的画面，回到了我身死的那一天。
在我替韩澈挡下致命一击后，他抱着我，去追柳如烟。
而在他们身后，我倒下的地方，魔尊的身影，缓缓消散，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男人走到柳如烟身边，柳如烟，竟乖巧地，向他行了一礼。
“主人。”
我的魂魄，如遭雷击！
柳如烟……她竟然……
镜子里的韩澈，瞳孔也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做得不错。”黑袍人沙哑地开口，“凌溪已死，她的‘痴情魂’，已经成了引子，种在了韩澈的道心之上。”
“接下来，只要等引子发作，韩澈道心破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他的一切。”
“多谢主人栽培。”柳如烟的声音，甜美依旧，却淬了毒，“只是可惜了凌溪师姐，她到死，都以为自己是为爱牺牲。”
“哼，蠢货罢了。”黑袍人不屑地冷笑，“一个被当做药引的替身，也配谈爱？”
药引……替身……
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为救师尊而死，什么同门情谊。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我，凌溪，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用来摧毁韩澈的一味“药”！
我用百年的痴情，养肥了自己的魂魄，只为在死后，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去摧毁我最爱的人！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不……这不是真的……”
椅子上，韩澈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他无法接受。
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了百年的珍宝，竟是一条毒蛇！
他弃如敝履的顽石，才是那颗真心！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他的道心，在真相的冲击下，寸寸碎裂。
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变得如同金纸。
“师尊！”
叶尘也被这惊天的反转，震得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去扶韩澈。
但韩澈，却一把推开了他。
“别碰我！”
他看着镜子里，柳如烟和黑袍人那两张令人作呕的脸。
又看着镜子外，叶尘那张同样让他感到屈辱和厌恶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虚空之中，落在了我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