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话。
从我记事起，奶奶就总说我是捡来的。
其实我知道，我不是——
我妈还在的时候，抱着我跟我说，我是她的宝贝。
后来奶奶总找我妈麻烦，说我妈生不出儿子（我弟是后来才有的），天天摔碗骂街，我爸从来都不帮我妈，我妈没办法，才在我十岁那年走的。
走之前她抱着我哭，说“兰兰，等妈有钱了就来接你”。
我捂着后脑勺爬起来，看着奶奶固执的脸，心里又急又酸。
前世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根本不听，最后还是把猪食喂了进去。
“奶奶，我没骗您！”
我抓住她的胳膊，使劲晃了晃，“您想想，昨天买催肥药的时候，张老板是不是说包装是红色的？这个是白色的！是张叔昨天让您帮忙带的老鼠药，您随手放这儿忘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警察来调查的时候，张叔说过，前一天让奶奶带包老鼠药，奶奶说“顺手”，结果就跟催肥药弄混了。
奶奶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
可也就一秒钟的功夫，她又瞪起了眼睛：“我忘没忘我自己不知道？用你个小丫头片子提醒？赶紧滚一边去，别耽误我喂猪！”
她说着，甩开我的手，端着猪食盆就往猪圈走。
那猪已经在圈里哼哼唧唧地拱栏杆了，尾巴还一个劲地摇，不知道死期将近。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凉了半截。
奶奶的脾气我太清楚了，认死理，还爱面子，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我爸扛着锄头回来了，裤腿上沾着泥，草帽歪戴在头上。
他看见我们祖孙俩抢一个盆，还以为是我又惹奶奶生气了，赶紧跑过来：“咋还吵起来了？小兰，是不是又跟你奶奶顶嘴了？”
“你问问你闺女！”
奶奶指着我，气得手都在抖，“我喂个猪，她非说我猪食里有老鼠药，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我爸皱着眉看向我，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小兰，怎么回事？你奶奶怎么可能会把老鼠药掺进猪食里？”
“爸，是真的！”
我看着我爸，眼眶通红，“那纸包是张叔让奶奶带的老鼠药，奶奶忘放屋里了，跟催肥药弄混了！你看那纸包，上面还写着‘毒鼠强’呢！”
我爸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弯腰捡起那个白色纸包。
他虽然没念过几年书，但“毒鼠强”三个黑字格外扎眼，他一看脸色就变了，手都开始抖：“妈，这……这真是老鼠药！您怎么能把这个和催肥药弄混了？这要是喂了猪，猪死了是小事，要是人吃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奶奶看着纸包上的字，又看了看我爸严肃的脸，脸色一点点变白。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回来的时候，顺手就放这儿了，刚才没看清……”
“没看清也不能这么马虎啊！”
我爸叹了口气，把纸包拿起来，扔进了院子角落的垃圾桶里，还特意用石头压了压，“幸好小兰发现得早，不然这猪要是吃了，再被人吃了，咱们家就完了。”
奶奶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脸上满是懊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