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楚修竹压抑的嗓音:“去请张郎中!”
“郎君,”侍女犹豫道,“张郎中昨日回乡了,要半月才回……”
“那就去请……”
“不必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
指甲在雕花床柱上留下五道深深抓痕。
我是狐妖,寻常郎中,怎治得了我的胎?
十年前的雪夜,我在山中捡到浑身是血的楚修竹。
我观他身聚福气,命不该绝,便用了半颗妖丹救他,自己却因妖力尽失,现了原形。
而他醒来时,看见的是恰巧路过的林氏。
“姑娘救命之恩,楚某没齿难忘。”
我躲在树后,看着他朝林氏深深作揖。
那时我想,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就好。
后来我化作人形接近他,成了他的妻子。
数年来,我藏起利爪,敛去妖气,学着凡人女子为他缝衣煮茶。
可换来的,却是他的背叛,轻贱。
“凝娘怎么起来了?”
楚修竹推门进来。
他手中端着药碗,安胎药气味浓郁。
不知怎的,我却有些恶心。
我偏头:“放着吧。”
楚修竹在我身边坐下,舀了一勺药送到我唇边。
“还是得趁热喝。”
我看着他,有些奇怪。
方才还在寡嫂身上纵情的人,此刻倒扮起体贴夫君。
我盯着他脖颈上未消的红痕,伸手打翻了药勺。
“够了。”
“不嫌脏吗?”
楚修竹生生挨下了滚烫药汁。
他喉结滚动,声音暗哑:“凝娘,方才的事……”
“夫君想说,是林氏勾引你?”
我冷笑:“还是你喝醉了,认错了人?”
楚修竹素来不喜这种话本桥段。
他说粗俗,也不许我看。
但此刻,他却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是,是我喝多了酒,把她当成了你……”
我笑出了声:“当成了我?”
指尖不受控地长出利爪,在被面上划出几道裂帛声。
“那她叫得可比我好听?”
我凑近他耳边,“还是说……清正的楚郎君,就喜欢这种放浪形骸的货色?”
楚修竹猛地抬头。
他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施凝,你怎么……”
“郎君!”
林氏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刻意的娇媚。
“许是方才吹风受凉了,我头好晕。”
楚修竹连忙松手。
他如蒙大赦般起身:“我去去就回。”
“站住。”
我拽住他衣袖,笑得凄艳。
“你每次与她欢好时,都把她当成我吗?”
楚修竹面色惨白:“不要说这些。”
我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慢慢舔过指尖沾染的血丝。
方才,我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背。
血腥味入喉,腹中胎儿突然兴奋地动起来。
狐妖怀胎三月便需血食滋养。
而最上等的补品,是生父的心头肉。
我望向窗外。
楚修竹正和林氏站在廊下。
林氏替他擦拭脸上的药渍,整个人几乎倒进他怀中。
我眼神阴郁,指甲不知不觉变长。
狐狸终究是狐狸。
装的再像,也变不成真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