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站在客厅中央，父亲的话语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你开始学会撒谎了"——这句话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背包带，那本《小王子》正静静躺在里面。
"我..."程夏的喉咙发干，声音细如蚊蚋。
父亲的脸在客厅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严厉，眉间的皱纹如同刀刻。"王浩妈妈打电话来问作业，说王浩今天一整天都在家。"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所以，你跟谁去'打球'了？"
程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运动鞋上，鞋尖还沾着城郊的泥土。他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己全身，从湿漉漉的发梢到背包侧袋里露出的《小王子》书角。
"是...林小满。"最终，他选择坦白。
父亲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寂静比怒吼更令人窒息。"那个帮你投稿的男孩？"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你们俩那段时间在一起？"
程夏点点头，心跳如擂鼓。
"在哪儿？"
"他姑姑的老房子...在城郊。"程夏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只是...写作。"
"写作？"父亲冷笑一声，"程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高二了！离高考还有不到两年！你却把时间浪费在这些——"
"不是浪费！"程夏猛地抬头，声音突然提高，"写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父亲的表情凝固了。他慢慢走向程夏，伸出手："包给我。"
程夏本能地后退一步，但父亲已经抓住背包带一把扯了过去。背包的拉链在拉扯中崩开，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散落在地——笔记本、钢笔、那本《小王子》，还有林小满做的四叶草书签。
父亲弯腰捡起笔记本，随手翻开一页。"'他的手像羽毛一样轻，拂过我的额头...'"他念出程夏写的一段文字，声音里充满嘲讽，"这就是你的'写作'？"
程夏的脸烧了起来，那是他记录林小满为他擦汗的情景。"爸，还给我..."
"还给你？"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让你继续不务正业？让你继续撒谎逃课？"他的手开始用力，笔记本的纸张在指间扭曲变形。
"不要！"程夏冲上前想抢回本子，但已经晚了——随着一声刺耳的撕裂声，笔记本被父亲一分为二。
时间仿佛静止了。程夏看着自己一个月来的心血变成两半，那些熬夜写下的文字，那些灵光乍现的构思，那些他和林小满一起创造的故事情节——全都被粗暴地撕裂。几页纸张飘落在地，上面的字迹因为用力过猛而变得模糊。
"现在，"父亲把撕碎的笔记本扔在地上，"回你房间去。从明天开始，哪也不准去，直到开学。
"程夏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他的视线从地上的纸片移到父亲冷酷的脸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在胸腔里燃烧。"我恨你。"他轻声说，然后转身冲向大门。
"程夏！回来！"父亲的吼声在身后响起，但程夏已经拉开门冲进了夜色中。
外面下着大雨，比他回来时还要大。雨水瞬间浸透了T恤，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程夏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想离那个家、离那个撕碎他梦想的人越远越好。
转过几个街角后，程夏气喘吁吁地停在一家已经关门的便利店屋檐下。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合着脸上的泪水。他摸了摸口袋，幸好手机还在——虽然已经湿透了，但还能用。
手指在通讯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拨通了林小满的号码。
"程夏？"林小满的声音充满担忧，"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我..."程夏的声音哽咽了，"我爸发现了。他...他撕了我的笔记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