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朔抬起女子的下巴:“幽昙,为何刺杀。”
幽昙的眼睛因恨意而绯红,倔强的将头撇开,不愿意沾染眼前这个看着人模人样的高等神族一点:“畜生、禽兽、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面前的怒容与记忆中相似的脸重合,西陵朔轻笑一声,眼中似含着几丝怀念:“你是她妹妹。”
他的手指顺着女子脸颊游移,他看着恨不能生吞了他,却又无可奈何的绝美面容,心中更觉有趣:“你好像比你姐姐更有意思。”
西陵朔竟然用她的仇恨调戏她,她恨死了眼前这个笑的轻浮的男子,但,纵使她有滔天的恨意,却无可奈何,她是濒死的野兽,死前唯一对仇人的伤害就是怨毒的瞪视她,不让自己流一滴眼泪,以免又成了他无聊中的取乐。
西陵朔突然出手,封印了幽昙的灵力,或许之前是想直接杀了她,但是看着面前这个红着眼,恨毒了他却又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改变了主意。
阿念一路跟随,行至人少处,吩咐暗卫拖住西陵朔,她和海棠救人。
由着海棠的掩护,阿念顺利救出幽昙,但是她受了重伤,灵力又被封,阿念只得运起灵力拦腰将她抱起快速撤离。
暮色四合,弯月高悬,白衣男子抱着衣衫单薄的女子在房顶急驰。
夜晚很安静,连星星也跟着沉睡,除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幽昙的世界只留眼前男子胸腔略急促的跳动,她的体温在慢慢流逝,视线开始模糊,稀薄的月光,寥寥几束落在男子的脸上,看不真切他的面容,但是依然能窥见是让女子心动的轮廓。
阿念想着幽昙伤势太重,不能放任不管,但是她又不能莫名其妙的带个重伤妖族去神农山,到时候和玱玹小夭解释比较麻烦。最后只能带着幽昙去客栈,以前她也有在外面玩好几天不回去的,给玱玹小夭捎个消息就好。
幽昙已经昏迷,阿念将他放在床上探她的脉搏—内伤严重,灵力被封无法自行疗愈,阿念只得让海棠给自己护法,她帮助幽昙解除被封的灵力。
阿念控着淡蓝色的灵力在幽昙体内游走,顺手将她体内的一些阻滞的脉络打通,运转一周下来,阿念额头满是汗。海棠赶忙拿出帕子帮阿念轻轻擦拭,邹着一张脸心疼的很:“王姬,我们救她就已经很好了,干嘛还浪费那么多灵力帮她修复。”
“帮忙帮到底嘛,她快点好,我们也好早点离开”阿念冲海棠笑笑,任她动作。
阿念再探了一下幽昙的脉,给她喂了颗药丸,对海棠吩咐:“待会你给她换件干净的衣服吧,我先去休息。”
“是,王姬”
第二天幽昙醒来发现自己体内灵力充沛,内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她想应是昨天那位公子救治了她,屋里空荡无人,她想去寻他,刚开门就碰到正来找她的阿念和海棠。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已无大碍,幽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幽昙盈盈一拜风姿卓越,阿念抬手将她扶起:“不必多礼。”
昨日救她时他带的暗卫,不是普通贵族能拥有的,虽然刻意打扮的很低调,但是面前的公子一看就出生不凡,幽昙突然双膝跪下,向她磕头:“公子求你帮我,帮我报仇,无论你要幽昙做什么都可以。”
幽昙没有办法,她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法接近西陵朔,昨天是她根据西陵朔风流爱美色,专门混入万花阁筹谋好几年,等来的机会,可还是失败了,她一个妖族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只有寄希望于眼前的公子能帮他,虽然人家才救了她,她不该如此的恩将仇报。
幽昙眼泪如珠般滚落,声音悲怆的边磕头边求她,阿念楞了一下,赶忙去扶她,可是幽昙根本不起来。海棠也急了:“我们公子好心救了你,竟然还得寸进尺的要求。”
“只有公子能帮我了,求你”幽昙抓着阿念的衣摆,仰头看她,泪水汇成河流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阿念不忍心拒绝,但也不能糊里糊涂答应报仇的事情:“如果要我帮你,你的先告诉我,你和西陵朔的仇是什么。”
阿念用灵力强硬的将幽昙扶起。
“你先起来。”
原来幽昙是昙花妖族,西陵朔看上了她姐姐,但是姐姐并不喜欢,强求不到,就连同他们父母一起杀害,幽昙那时候只有一百多岁是在父母和姐姐的舍命保护下逃出来的,后来辗转两百多年寻找报仇的机会。
幽昙说完,又朝阿念跪下拽着她的衣袍下摆恳求:“公子求你,以后幽昙的命就是公子的”幽昙声音哽咽又要磕头。
阿念阻止了她的行动:“我答应你。”
幽昙听闻喜极又要磕头,阿念真的头疼了,忙将她拽起:“既然你的命是我的了,我命令你不许再磕头,好好养伤,你知道的,西陵朔并不好对付,我要想想办法。”
阿念说完忙带着海棠离开,她真怕待会儿幽昙又来给她下跪了。
阿念靠窗坐着,任阳光落在在脸上,双手撑着下巴微眯着眼睛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整个大荒等级森严—神、人、妖,泾渭分明,像幽昙这样的小妖比比皆是,在那些神族的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如果你还敢不知趣的反抗,那么便杀了,一只妖的命大抵在很多神族的眼里实在算不了什么,杀了便杀了。
阿念思考着她对幽昙的承诺,时间已经过去三天,这件事对于她来说还是挺麻烦的—西陵是中原六大氏族之一,所有家族血脉交融,同气连枝。
所以如果她要帮幽昙,那么就决不能让人知道是她做的,不能和高辛有一点关系,中原是关键的地带,对轩辕重要,对高辛也同样的重要。忽然她想到了,那个在杀手榜上常年位于第一的杀手九命,按他的实力暗杀西陵朔应该没有问题。
阿念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海,眉目苏展开来,心情愉悦的喝了一口杯中的花茶—九命要钱,刚好她有,对于西陵朔的命对方开出什么价码,她都给的起。
阿念告知了幽昙她的法子—幽昙去黑市联络九命做交易,她付钱。这个交易她不能露面,以防高辛被波及。
一月后,西陵朔在一天清晨被发现死在了万花阁旁的巷子里,他的暗卫全部丧命没留一个活口,现场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所以这成了一个找不到凶手的悬案。
听闻西陵朔的死讯,幽昙想笑,可是笑着笑着又控制不住的哭起来,她想:他终于死了,终于为父母为姐姐报仇了,可是她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
阿念看着又笑又哭的幽昙,眼眶也有点湿润,她拍了拍幽昙的肩:“之前说你以后的命是我的,这是骗你的,现在仇也报了,自己好好生活吧。”
幽昙闻言楞住,一双含泪的眼直直的看着她,她还在思考阿念话中的意思。
阿念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眉目柔和,她接过海棠递过来的钱袋子放在桌子上:“这里有些金子,够你用些时日,我走了,不用再跟着我。”
幽昙看着离去的白色背影,直至消失看不见,才反应过来公子并不要她的报答,放她自由。
幽昙沉默的看着桌上的钱袋,将它拿起紧紧拽在胸前,它的颜色和公子的衣服不一样,它是黑色的,幽昙睫毛颤动,呼吸逐渐急促,她急切的向阿念离开的方向追去。
海棠不是很懂,她家王姬这次可真是亏大了,出钱出力,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些时间,最后啥都没有。
阿念看着海棠时不时的瞟她,心里也好笑,其实她帮幽昙除了同情以外,也有要让她为她所用的打算—幽昙灵力修为不低,又在泥里摸爬滚打了两百多年,她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但是她需要幽昙完全的忠于她,心甘情愿的为她所用,不是因为一个交易,所以她放她离开。
幽昙在人群中追寻白色的身影,世界太拥挤,错过就是一生,两百多年来她为了生存为了复仇,她混迹人海,与太多人道别,自此再无相见。
大仇得报,她一生执着的,疯狂的,支撑她活下去的都如云消散,那晚稀疏的月光下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眼睛弯弯,眉目温柔,她是低贱的妖族,却对高贵的神生出了妄念,她想待在那个白衣少年的身边,为他奉献她的全部。
飘起的白色衣衫在人海起起伏伏若隐若现,在又跨过一座青石桥时,幽昙抓住了空中翻飞的衣角。
“公子。”
阿念回头—她还是追来了。
幽昙看着熟悉的眉眼,慌张的放开抓住的衣角,眼帘微垂,视线落在青石地板:“公子,请让我追随你。”
阿念沉吟片刻叹道:“我身边不留无用的人,你想好了吗?”
幽昙沉着头,语气坚定:“幽昙大仇已报,往后只愿追随公子,肝脑涂地。”
阿念答应了她,抬手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容貌。
“但是幽昙,我是高辛二王姬,高辛忆”阿念扶着幽昙的肩,迫使她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一刹那幽昙墨色的眼眸情绪翻涌。
“所以,如果你要跟随我,除了必须通过高辛暗卫营考核,还要通过我对你的训练”阿念看着面前情绪不断变化的眼睛,清脆的声音泛着冷,现在她不是一个救了她的神族公子,而是高辛王姬,幽昙需要将自己锻造成一把锋利的宝剑,只为她一人所用。
几个瞬间眼中陌生的面容又只留下她所熟悉的似月牙弯起的眼,幽昙心中万般情绪慢慢平静,她退后几步朝阿念跪下,行了高辛王室的大礼。
“从此之后幽昙誓死效忠王姬,也只效忠王姬。”
阿念给了幽昙自己的令牌,让她去高辛找青龙蓐收,后续的事他会帮忙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