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望走到落地玻璃前，视线落在窗边的林恣意身上。
她趴在桌上，侧脸埋在臂弯里，旁边立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显得格外突兀。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语气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你说请我吃饭，就吃麦当劳啊？”
“麦当劳怎么了”
林恣意抬头瞪他一眼，点了两份套餐，
“我觉得挺好吃的。”
热乎的汉堡刚上桌，扶望就递了张纸巾过去，指尖叩了叩桌面，
“怎么突然叫我出来吃饭？”
林恣意咬了口薯条，含糊道，
“我要搬走了，”
见他微怔，又补充，
“之前你帮我那么多忙，我现在没钱请你吃麦当劳，你等我发达了，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不必了。”
扶望笑了笑，
“怎么突然要搬走？”
“不是你们说那房子不干净嘛？”
林恣意耸耸肩，语气刻意放轻松，
“我胆小，怕得很。”
“这里怎么了？”
扶望注意到她脖颈被掐出的红印。
林恣意拢了拢长发，挡住，抬眼看向他，话锋一转，
“扶望，你，你有没有想过找别的工作？”
“换工作？”
扶望挑眉，语气随意，
“这工作挺好的，自由。没老板催，人也少，尤其夜班，一晚上顶多就有两三个顾客。”
林恣意忽然压低声音，
“你确定你见得都是人吗？”
扶望愣了下，随即失笑，
“哇，不用这么吓唬我吧？不是人还是鬼啊”
林恣意撇撇嘴，没接话，转而问道，
“你和晴晴谁先来的？”
“她啊，听她说她都干了两年多了，我才来不到半年”
“那她……”
林恣意顿了顿，斟酌着开口，
“她私下约过你吗？”
扶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你听我说嘛。”
林恣意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你不觉得她奇怪吗？看起来跟没成年似的，怎么会早就工作两年了？还有，上次我见她一手拎一箱矿泉水，普通女孩哪有这力气？”
“小意，你······她可能是出社会比较早，天生神力，我就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不是！哎呀！反正我就跟你说，你最好还是别干这份工作了，离她远远地！不过她可能也不会去那里工作了”
“她不来了？为什么？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我说的话你信就信，不信就当我是神经病吧！她不是人，是妖怪！”
果不其然，扶望的表情变了变，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说了你又不信！反正我话就说到这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林恣意起身准备离开，被扶望拉住胳膊，
“小意，我真的当她是妹妹，你·····你不必这样”
嗯？
林恣意挑眉看他，那双总含着温软的眼睛此刻正刻意躲闪，她突然明白过来，
他以为她是喜欢他，在吃醋呢！
饭饱思淫欲，之前她是对他有意思，可现在刚经历了生死，又丢了工作，又没地方住，她是真没力气想那些情情爱爱的。
林恣意抽出胳膊，拍了拍他的肩，
“我走了，”
顿了顿，只余下句，
“保重吧。”
林恣意走了两步，猛地回头扯开他的衣领，冷白肌肤上果然有几道抓痕 ！
“是你！”
扶望轻笑了下，
“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林恣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怎么她身边一个正常人没有，全都把她耍的团团转？
林恣意气的浑身发抖，拽着他的胳膊，往上一撸，露出淡红色的抓痕，
“你耍我？”
扶望双手一摊，
“我不是故意的”
“呵”
林恣意被气笑了，亏她还担心他被妖怪吃了呢，原来他一直在耍她！
“你！你们都是疯子！”
林恣意不想再跟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有任何接触，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走。
扶望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
漫无目的的走了几百米，林恣意终于是放弃了，瘫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她还能走，可她劣质的行李箱快报废了！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
扶望坐在她身边，望着蔚蓝的天。
“没有”
“好，我有话问你”
林恣意翻了个白眼，不接话。
“你能看见鬼对吗？”
“······”
“你跟肖砚白是什么关系？”
“······”
“小意，人鬼殊途，无论他对你怎样，你都不应该跟他有过多接触”
“我这不是跑出来了吗？”
林恣意猛地拔高声音，
“我不想跟他有接触，也不想跟你有接触，麻烦你从我面前消失”
扶望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她受了伤，逃了”
“关我什么事？”
林恣意冷笑，指尖攥得发白。
“她还会去找你的”
扶望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什么？！！”
林恣意猛地拔高音量，胸腔里的火气瞬间炸开，
“凭什么啊！我招她惹她了？她跟肖砚白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弄死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压根······”
“你知道了她的存在，她不会放过你”
扶望打断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道士？”
扶望摇了摇头，
“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保护你”
“谢谢啊，不用了！”
林恣意说着就要起身，刚站直又重重坐下——她根本没地方可去。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虽然能看见鬼，但没什么灵力，也不会符咒，简直就是只待宰的羔羊。她受了伤是要吸人精血养伤的，你猜，她最想找谁？”
“靠！”
林恣意爆了句粗口，眼圈有点发红，
“不是，她有病吧？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有病啊！”
林恣意没什么话说，只是一个劲儿的骂着晴晴，
人在最害怕的时候，反而会破防到无能狂怒，像只炸毛的小猫。
扶望沉默地等她骂够了，才缓缓开口，
“据我调查，她是受人所托，杀了肖砚白，并在此一直监视着他的灵魂，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法转世”
“肖砚白也是活该，嘴那么欠，得罪人了吧”
林恣意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一阵难过，这倒霉孩子他罪不至此吧！
“我刚过来调查处一些眉目，你就搬进去了。起先，我和她一样，以为没几天你就会被肖砚白吓得搬走，谁知道你住在里面竟然能平安无事。她那天，应该是去想去试探你，只不过被他挡住了”
“那你什么都知道，就不采取什么措施吗？你到底是来收她的还是来看戏的？！”
林恣意攥着拳头，语气里满是压抑的火气。
“她妖气隐藏的很好，我不了解她有多少年的道行，不能贸然出手”
“那现在总知道了吧！”
“是只小妖，顶多不超过百年道行”
“······百年道行，是只小妖？！"
林恣意惊得挑眉，上下打量他，
“我说你口气真·····你不会也百年······”
扶望笑着打断她，
“我看起来像活了百年的老怪物？”
“哼”
林恣意欲言又止，这人不装逼能死啊，百年道行叫人家小妖，打不过让人家跑了，现在倒有脸说笑。
她眼里的质疑几乎要溢出来，扶望看得分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没听她说，她还有个姐姐吗？我们至少要等她露面，才能一网打尽”
“什么你们我们的，别扯上我啊”
林恣意猛地抬头，
“说白了，我不就是个诱饵吗？”
“是”
扶望坦荡的直白反而让她没什么理由再发泄，她低下头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