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圣玛利亚教堂孤零零地矗立在城市边缘的荒地里,残破的尖顶刺破灰蒙蒙的天幕,像一柄生锈的、指向苍穹的断剑。
我绕过锈迹斑斑、挂满藤蔓的铁栅栏,从一处早已被流浪汉踩塌的豁口钻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没过膝盖,带着夜露的湿气。
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窸窣的声响,在死寂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教堂巨大的橡木门早已腐朽不堪,虚掩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霉菌和某种陈年木料腐朽气息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光线从残破的彩窗和高耸穹顶的破洞中艰难地透入,形成几道斜斜的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
巨大的空间空旷得可怕,脚步声带起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腐朽的棺木上。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偏执的急迫。
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四周:倾倒的长椅,破碎的圣像,剥落的墙皮……最终,死死锁定了正前方,祭坛后方那面巨大的半圆形墙壁。
就是那里!
我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脚步在空旷的教堂里激起更大的回响。
祭坛早已坍塌,只剩下几块断裂的大理石。
而那面墙壁,从接近穹顶的高处开始,向下延伸,布满了斑驳的壁画。
大部分颜料早已褪色、剥落,露出底下灰黑的墙体,只有一些边角区域,还残存着大片的、用金箔贴就的装饰图案——繁复的藤蔓、神圣的几何图形、天使的羽翼碎片……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反射着一种黯淡却不容忽视的、属于黄金的冷光。
照片里的角度……死者拍摄的位置……
我迅速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再次确认那张照片。
拍摄者当时的位置,应该是在祭坛前方,略微偏右,仰角拍摄那片位于壁画右上区域的金箔装饰。
就是那里!
我几步冲到照片对应的位置,猛地抬头。
目光如同精准的标尺,瞬间锁定了目标区域——一片覆盖着藤蔓状金箔图案的墙面,大约离地五六米高。
金箔的边缘因为年代久远而卷曲、开裂,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底下的泥灰。
在那些卷曲、开裂的金箔边缘……
有刮痕!
新鲜的刮痕!
几道细长的、锐利的划痕,清晰地刻在几片金箔的边缘!
痕迹很新,边缘锐利,绝不是自然风化或剥落能造成的!像是被什么坚硬、尖锐的东西——比如指甲,或者小刀——用力刮擦过!
就是它!死者指甲缝里的金箔碎片,就是从这里刮下来的!
他死前在这里!他在这里挣扎过!或者……被强行带离过!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传遍全身,紧接着是岩浆般喷涌的狂怒!
证据!这就是铁证!证明他来过!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证明那该死的“自杀”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找到了……”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
手指颤抖着,想要举起手机拍下这些刮痕。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凄厉尖锐的警笛声,毫无征兆地,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刺破了教堂外死寂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