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袖转身,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字,杖毙!”
内侍连头都不敢抬,颤声应:“是!”
太子快步离去,如同逃离什么瘟疫之地。
殿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面可能窥探的所有视线。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地上那个还在丑态百出的沈知薇,脸上所有的惊恐和慌乱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药效强劲,她且得折腾一阵子。
我缓缓站起身,仔细地整理好自己被扯乱的衣襟,抚平裙角的褶皱,将散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重新绾好,插稳发簪。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窗边,静静站着,看着外面宫墙上方四角的天空。
接下来,就是等了。
等待这场风波,以最快的速度,吹遍宫廷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传得比前世更快。
我父亲,永宁侯沈巍,几乎是被人从宴席上紧急叫走的,回来时脸色灰败,如同瞬间老了十岁。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和后怕,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只是疲惫地挥挥手,让我先回府。
母亲早逝,府中中馈由父亲的侧室、沈知薇的生母柳姨娘掌管。此刻,她早已哭成了泪人,见到父亲回来,便扑上来抓着父亲的衣袖哭喊:“侯爷!侯爷!薇儿一定是被陷害的!她怎么会……”
“住口!”父亲猛地甩开她,额上青筋暴跳,“太子亲眼所见,众目睽睽之下,她行止放浪,主动投怀!还能有假?!我沈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柳姨娘被吼得愣住,随即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垂着眼眸,如同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一言不发。
父亲烦躁地踱了几步,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知韫,你当时也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眼中适时地涌上泪水,声音哽咽,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父亲,女儿也不知。妹妹端了茶给我,我正要喝,她便突然说身子不适,然后就开始……就开始脱自己的衣裳,我吓坏了,想去拦她,却拦不住……然后太子殿下就进来了……”
我恰到好处地停顿,露出后怕和羞惭的表情:“女儿无能,未能阻止妹妹,累及家门清誉,请父亲责罚。”
我的话,半真半假,将所有嫌疑撇得干干净净,同时将自己放在了同样受惊、且努力维持家族颜面的位置上。
父亲盯着我看了片刻,终究没从我脸上看出任何破绽。他长长叹了口气,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罢了,不怪你。是她自己……不知自爱!”
他到底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震惊恼怒之后,迅速开始思虑后果。太子当时虽未立刻发作,但此事绝不可能轻易揭过。沈家女在宫中春宴上做出如此丑事,冲撞储君,皇家颜面何存?沈家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侯爷!侯爷!”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面无人色,“宫里……宫里来人了!是传旨的公公!”
来了。
父亲猛地站起,整理衣冠,带着全家人匆匆赶到前厅跪接圣旨。
来的是一位面生的太监,神情肃穆,展开明黄的绢布,尖细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