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来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当年终于有能力触碰到希望时,才发现它早已在多年前就碎成了灰,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我是大梁最得宠的贵妃,可没人知道,我所有的曲意逢迎、步步为营,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个在雪夜里被抓去军营的姐姐。

二十年前,征兵的衙役踹开我们漏风的草屋时,姐姐把我塞进灶台下。

我透过缝隙看见她单薄的背影挺得笔直,听见她说:"我妹妹病得快死了,求官爷发发善心。"

他们用铁链锁走她时,她回头对我比口型:"阿宁,等阿姐回来。"

后来我吃过馊饭,挨过鞭子,在锦绣阁的琵琶弦上磨出血,终于让天子在万千粉黛中多看了我一眼。

昨夜承欢后,我伏在龙榻上轻声问:"陛下能帮我找个人吗?"

皇上抚着我后背的手突然顿了顿:"可是穿青布衫,鬓角有颗红痣的姑娘?"

他叹气道,"七年前朕还是太子时,曾在北疆阵亡的名册上见过......"

铜镜里我的金步摇还在晃,可映出的分明还是当年那个缩在灶台里发抖的小女孩。

原来这深宫里最锋利的刀,从来都不是阴谋算计,而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斩断了你半生念想。

现在你告诉我,这样的执念,到底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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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的雪夜,征兵的衙役一脚踹开了我与姐姐破旧的茅草屋。

姐姐慌了神,连忙抓着我的手把我往灶台下塞,灶灰扑簌簌落下,涂满了我的整张脸,把我那稍显姿色的容貌遮住。

我透过缝隙,看见姐姐抓起地上的烟灰,毫不迟疑的抹在了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连露出的手腕都不曾放过。

只见那衙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视线定格在姐姐身上。

姐姐一袭青衣布衫上上沾满了烟灰,她刻意粗着嗓子咳嗽。

一副乡野村妇的样子,那群衙役看到姐姐这副模样,不禁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随后又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拿出征兵令。

“朝廷征兵,凡是过了及笄之年的,身体无残废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必须前往前线。”

“草民已知晓,只是管爷您也看到了,我们家中只有我与妹妹姐妹二人。而且我妹妹病的快死了,求管爷您发发善心。能不能给我妹妹一点银子安身。”姐姐用着一种恭敬的口吻,恳求着面前的衙役。

我看见那几个衙役商量了一会儿后,随手从身上掏出一袋银子,扔给了姐姐。

姐姐伸出手连忙接住,然后我看见那几个衙役拿出锁链将姐姐锁起用一种不耐烦的态度对姐姐说:“行了行了,银子都给你了,你把这银子留下就赶紧跟我们走,我们还急着将人送往前线呢!”

姐姐留下银子后,便被那群人拖着拉走了。

临出门时,她回过头来,对着我说:“阿宁,等阿姐回来。”

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我却一直坚信她说的就是这句话。

如果不是这句话的话,那我这一辈子也太可悲了些。

晨光熹微,驱散了寒冷的雪夜。

茅草屋里依旧时不时刮进一些冷风,我像是被这冷风刮醒了似的,五感终于恢复。

我看着面前的那袋银子,用手掂了掂,挺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