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关的电子钟跳成 21:00 时,我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保温罩里的四菜一汤早没了热气,瓷盘边缘凝着一圈油星,像我等时瑾回家的心情 —— 从下午五点把菜端上桌时的雀跃,到七点时反复摸保温罩的忐忑,再到九点时指尖触到冰凉瓷面的麻木,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贴在骨头上,连呼吸都带着冷。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提前半个月托代购买了法国黑松露,怕自己做不好,还特意去酒店后厨跟师傅学了两小时;糖醋排骨是时瑾的最爱,我照着他妈妈当年的食谱练了三遍,第一遍糖糊了,第二遍盐放多了,第三遍终于熬出琥珀色的汁,手指却被油溅出三个小红点。我翻出结婚时穿的香槟色连衣裙,领口勒得慌,这几天总觉得胃里发涨,早上刷牙还会干呕,我以为是最近熬夜改家里的软装设计图,累着了。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响起时,我慌忙拢了拢连衣裙的领口,又用指腹按了按眼底的青黑 —— 不能让他看到我的疲惫,他最近总说公司事多,我得让他回家能舒心点。

时瑾走进来,黑色西装上沾着夜雾的凉,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水味 —— 那是苏晚惯用的牌子。他的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眼底的疲惫像化不开的墨,可提起苏晚时,那墨里会透出一点光。我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三年来,他只有在说起 “晚晚身体不好” 时,才会卸下一点冷漠。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你念叨了好久的黑松露......”

“放着吧,没胃口。” 他打断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径直走向书房。路过客厅茶几时,他口袋里掉出个丝绒盒子,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响。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盒子的绒面,就听见书房传来他压低的、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晚晚,刚到家,没事...... 嗯,那条珍珠项链我放在口袋里,明天让助理给你送去,你说吊坠要小玫瑰,我让珠宝店改了三次,应该合你心意。”

苏晚。这个名字像根细针,扎在我心上三年。我和时瑾结婚那天,苏晚发来一条信息:“阿瑾心里的人一直是我,你不过是个替身。” 当时我不信,我以为只要我够好,够懂事,总能焐热他的心。直到后来我发现,他手机里存着苏晚的照片,设成了加密相册;他钱包里放着苏晚送的第一支钢笔,而我送他的手表,他只戴过一次。

我握着丝绒盒子,指节泛白。打开一看,里面是条淡水珍珠项链,吊坠是朵小小的白玫瑰,精致得刺眼。去年我生日,时瑾送了我一支钢笔,还是客户送他的伴手礼,笔身上还刻着客户公司的名字。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眼泪却先掉了下来。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连衣裙的领口确实紧了,不是胖了,是...... 我猛地想起上周推迟的例假,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颤抖着从浴室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验孕棒 —— 那是林薇上次来,偷偷塞给我的,说 “你总说胃不舒服,万一呢”。两条红杠清晰地映在眼前时,我蹲在地上,眼泪砸在瓷砖上,发出轻响。

三年了,我像个合格的时太太。他妈妈生病,我整夜守在医院,端屎端尿;他公司遇到危机,我把自己的嫁妆钱取出来给他周转;他深夜醉酒回来,抱着我叫 “晚晚”,我忍着眼泪,帮他擦脸,换衣服。我以为我的隐忍能换来一点真心,可直到这个小生命出现,我才发现,我连给他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