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刚开始的几个月,我每天都在失眠和噩梦中度日。梦见时瑾把我推上手术台,梦见苏晚拿着手术刀对着我的小腹,梦见我失去了孩子。每次从梦里惊醒,我都会摸一摸小腹,确认孩子还在,然后抱着枕头哭到天亮。

林薇每个月都会给我寄钱和孕妇营养品,还帮我联系了洛杉矶最好的产科医生。“心心,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你还有孩子,还有自己的人生。你大学时不是最想做设计师吗?现在正好可以捡起来。”

是啊,设计是我的梦想。大学时我是设计系的尖子生,还拿过全国设计比赛的金奖,可嫁给时瑾后,他说 “女人不用工作,在家好好待着就行”,我就把画笔收了起来,连设计软件都卸了。

我重新下载了设计软件,从基础的绘图开始练起。因为身体原因,我不能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就躺在床上用平板画草稿;买不起昂贵的设计素材,就去二手市场淘布料,自己动手做样品。有一次我为了赶一个小型设计比赛的稿子,熬了两个通宵,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头晕得站不住,差点摔倒。医生警告我,再这么拼,孩子可能保不住。

我看着超声检查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眼泪掉了下来。我不能倒下,我要为了孩子好好活着,还要让他以后能骄傲地说 “我妈妈是个设计师”。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晴朗的早晨。我躺在产房里,疼了整整八个小时,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护士把那个小小的婴儿抱到我怀里时,我哭了。他那么小,那么软,眼睛闭着,睫毛很长,像极了我,却有着和时瑾一样的双眼皮。我给他取名叫唐念安,“念” 是想念,想念我失去的父母,也想念那个曾经勇敢的自己;“安” 是平安,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地长大。

念安一岁的时候,我创立了自己的设计品牌 “安瑾”。“安” 是念安的安,“瑾” 是时瑾的瑾 —— 我曾经把他当成生命里的光,后来才发现,那光只是幻影。现在,我要把这个名字变成自己的勋章,提醒自己,即使经历过黑暗,也要向阳而生。

刚开始,品牌没什么名气。我租了一个小工作室,只有两个员工,一个是刚毕业的设计系学生,一个是兼职的缝纫工。我跑遍了洛杉矶的各个展会,一次次被拒绝。有一次我去参加一个时尚展会,负责人看了我的设计稿,冷笑说 “这种小众设计,没人会买”,还把我的稿子扔在了地上。我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 —— 我不能哭,我要是哭了,念安就没人保护了。

直到有一次,米兰时装周的评委来洛杉矶选设计师,看到了我设计的亲子装系列 —— 那是我以念安的涂鸦为灵感设计的,面料用的是柔软的有机棉,颜色很明亮。评委说:“你的设计里有温度,能让人感受到爱。” 他邀请我参加米兰时装周的秀展。

去米兰的前一天,我给念安拍了一张照片,他穿着我设计的小裙子,笑得很开心。我看着照片,心里满是骄傲。

米兰时装周的 T 台上,灯光闪烁。我设计的衣服一件一件走过去,最后一件是我自己设计的白色礼服,裙摆上绣着小小的白玫瑰 —— 不是苏晚喜欢的那种,是我妈妈生前最喜欢的,代表着坚韧。我站在 T 台尽头,鞠躬时,看到台下的林薇在哭,她举着牌子,上面写着 “唐心,你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