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破碎的光屑之后,是王子清那张扭曲狂笑的脸。
“哈哈哈!迟疑了?我心如铁石、执掌天律的大师兄也会迟疑?”他张开双臂,更多漆黑的锁链自虚空和破碎的封印中钻出,缠绕其身,令他宛如从无间地狱爬出的魔神,“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想起你们是如何冠冕堂皇地,将‘歧路’、‘邪魔’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想起我是如何苦苦哀求,你们却毫不留情!”
他的声音尖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控诉,冲击着三人的耳膜与心神。
“子清!”茅衷痛心疾首,试图以清音破邪,“你当年欲行那‘万灵血祭’之法,强改天地秩序,此乃逆天悖道之行,岂能容你?我等镇压于你,实为——”
“放屁!”王子清粗暴打断,眼中血红更盛,“何为天?何为道?你们所守的,不过是僵死腐旧的规矩!你们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宁可看着这天地灵气日渐衰竭,轮回渐次崩坏!我的法子的确激进,却是一线生机!你们不过是一群畏首畏尾、只顾维护自身权柄与道统的懦夫!”
他嘶吼着,双手猛地向下一压,整个破碎的封印之地轰然震荡,更加浓稠的魔气如喷泉般涌出,化作无数狰狞恐怖的魔影,嘶嚎着扑向三茅真君。而他自己,则隐于滔天魔气之后,气息与整个魔域连成一片,难以捕捉其确切位置。
“小心,他已与此地魔穴同化,力量源源不绝!”茅盈沉声道,斩邪剑挥洒,道道清冽剑光如游龙般飞出,将扑来的魔影纷纷斩灭净化。
茅固法剑插地,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地脉之力被引动,金色光墙拔地而起,暂时阻隔了魔潮的冲击。茅衷则腾空而起,拂尘挥洒间,甘霖普降,蕴含着净化之力的雨滴落在魔物身上,顿时冒出滋滋白烟,削弱其凶焰。
三人配合无间,仙法浩荡,一时之间魔物难以近身。但他们的脸色却愈发凝重。王子清隐匿不出,只是驱动这几乎无穷无尽的魔物消耗他们,其话语却如魔音灌耳,不断钻入心神。
“苍生?哈哈哈……大师兄,你摸着你那颗千年不变的道心问问自己!当年你力主镇压我时,可有一瞬想过,我那法门若成,或许真能拯这日益沉沦的世间?还是说……你只是不容有人挑战茅山正统,挑战你们三真君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怕了!怕我的‘道’若被世人知晓,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怕你们那套严苛而缓慢的清修之法,再无人问津!”
“为苍生?好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用我的道消魂殒,来成全你们三圣的赫赫威名!这血月之下,遍野哀鸿,便是你们当年那‘正道’结出的硕果!享受吧,我亲爱的师兄们!”
魔音阵阵,钻心蚀骨。
茅盈剑势如虹,每一剑都荡清大片魔氛,面色却沉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波澜暗涌。王子清的话语,像一根根毒刺,精准地扎入他道心最深处那从未示人、甚至自身都未曾细细审视过的角落。
当年……子清提出那惊世骇俗的“万灵归一阵”时,自己第一反应是何其震怒?是否真的……连一丝一毫探讨其可行性的念头都未曾有过,便直接盖棺定论,斥为邪魔外道?
是因为那法门确实凶险万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因为……子清那时锋芒太盛,修为精进速度已隐隐威胁到他们三人在茅山乃至道门中的地位?那天庭使者前来问询时,自己陈述利害,是否……下意识地加重了子清行为的危害性,以确保镇压之议通过?